[阿南,你也太凶了!]
[這麼多年了,她也該有長進了!]
[人家還是小姑娘嘛,又不像我。]
[你也還是一個小姑娘。]
頭部隱隱約約的疼痛襲來,痛感加劇,我幾乎快要站不住。
聽著兩人對話,腦中神經一跳一跳,像是被擰緊的繩。
哆嗦著打車回去。
腦海裏的疼痛越發劇烈,像是一個又一個亂糟糟的毛線團,堵住我的腦子,連帶著呼吸都急促起來。
天旋地轉間,我竟然暈厥過去。
等我再次睜眼,是在白茫茫的醫院。
還是上次那位醫生,看我的眼神帶著憐憫和歎息。
[孩子,你家人呢?]
[要是家離得不遠的話,讓他們過來醫院一趟吧。]
家人......
我愣了一下,垂下眼眸,看著雪白的床單,不知何時淚水已經滑落下來。
[我沒有家人......]
醫生愣了一下,說:[那請要好的親友過來一趟吧,治不治,具體怎麼治,都需要商量一下。]
我笑了笑,笑著笑著又很想哭,說起來很可笑。
我竟然失敗到了這種地步,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
[沒事,您直接跟我說吧,我什麼情況都能接受。]
醫生沉默了一下,沒說話。
病房外麵很吵,有小孩因為被護士多紮了一針,父母鬧騰起來。
可病房裏頭卻寂靜無聲,就在這難得的安靜中,我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家人啊,我以為自己有的,現在才知道隻是一個幻想。
淚水吧嗒吧嗒的落下,我原以為自己忍得住的。
等我手忙腳亂的翻找著紙巾時,淚水已經肆無忌憚的順著臉頰,滴落到了床上。
醫生默默地把抽紙推給我,我抽一張,開始擦眼淚。
連眼淚也故意和我作對,越擦越多。
我說:[我知道我不太好了,沒關係的,我什麼結果都可以接受…]
我說不下去了。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說:[主要是你這個病呢,後續很多的治療都需要親屬簽字的,不然我們沒法給你治。]
[如果不治療的話,也就一兩個月的時間了。要是治療,最好今天就趕緊定下來,時間不等人。]
我拿紙巾蒙住臉,一張又一張,很快都濕透了。
醫生後麵還說了許多寬慰的話,但是我卻聽不進去了。
等跌跌撞撞的離開醫院,我的手機再次彈出一個消息。
點進去,是一連串的照片。
是江吟雪發送過來的,她和沈瑾南的親密照,兩人相擁在一起,頭碰頭,一起吃糖葫蘆。
郎才女貌,很甜蜜,很幸福,如果沈瑾南不是我丈夫的話。
或許是知道生命將逝,我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發送了一條消息過去。
[你就這麼賤,這麼喜歡搶別人的是嗎?]
才剛出出了醫院,我接到了沈瑾南的電話。
[你為什麼要罵阿雪?]
[你真的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他字字珠璣,說得理所當然。
麵對他,我一向懦弱,足足沉默了十幾秒鐘,才笨拙地開口:[是她故意發......]
[你別在這胡編亂造了!我都知道了,江吟雪,當初你嫁給我還說是喜歡我!]
[真是可笑,明明就是想要攀附我家!]
他又說:[我看在以前的情分不和你計較,如果你再鬧,我們就離婚!]
[好…那就離婚吧…]
但還沒等我說完,電話掛斷了。
他字字錐心,我咬著牙齒,強忍淚意,在心底輕輕哄著自己。
不哭了不哭了,今天哭得已經夠多了…
冬天了,路上來往的行人很少,四野寥闊,隻有幾簇枯樹林在那裏點綴冬季。
連夕陽都似已因寂寞而變了顏色,變得空虛而蒼涼,如同我的人生一般。
夜晚,我依舊獨自坐在客廳,等待他回家。
今天晚上江吟雪發了三次朋友圈,每張圖片裏,都有沈瑾南的身影。
他們一起去看了煙花,去坐摩天輪,還去塗了顏料娃娃。
這是曾經,我最想和沈瑾南做的事。
我每條都停留很久,每張圖片都看得仔仔細細,心裏的鈍痛越發明顯,我卻隻能麻木的給她點個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