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女同心

接著，我溫柔推了推沈瑜。

“好好練，不許再偷懶了，去吧去吧。”

沈瑜欲語還休，狡辯的話被我一再打斷。

“老太太......”

老夫人語氣略有些不悅，沉聲：“還不聽你母親的！快去！”

沈瑜不敢再開口，悻悻施禮離去。

我暗自偷樂，找借口說要去賬房，轉身疾步往最偏僻的“聽風苑”走。

相府本來不大，一開始隻有三進三出，是我用自己的嫁妝買下隔壁宅地，擴多大半麵積，又建了後花園和幾處院子，才夠一大家子人住。

匆匆尋回真千金後，各處院落都已經有了主。當時我心裏亂得很，讓管家先把空置的聽風苑收拾出來給她住，又撥了四個婢子和兩個嬤嬤照顧她。

殊不知沈妞妞自小長在鄉下，備受養父母冷待。來了相府後格格不入，甚至連身邊侍候的人都態度敷衍冷嘲熱諷，導致她的性格越發怯弱自卑。

我沒帶貼身嬤嬤，靜悄悄踱步進了聽風苑。

幾個女婢在廊下低低說著話，兩個嬤嬤大刺刺坐在樹下納涼吃著甜瓜。

沈妞妞在南麵書房寫字，從窗口能瞥見她正努力握筆練習，神態拘謹小心翼翼，偶爾伸手擦掉額頭上的熱汗，忙又伏案繼續。

我暗自心疼不已。

本是相府千金嫡小姐，本該千恩萬寵長大，卻在鄉下挨餓受罪了整整十六年！

回到相府後謹小慎微，卻仍備受嫌棄厭惡，不得不努力日夜苦讀，爭取能得到父母和兄長的一點點認可。

可惜，一直都沒有。

我輕輕推開書房的門。

沈妞妞發現我來了，慌忙擱下毛筆，緊張拉好袖口，雙手發顫畢恭畢敬行禮。

“......母親。”

我挪步上前，親熱拉住她的手。

“妞妞，這兩日天氣過於炎熱，聽說你吃得不多，我特意過來瞅瞅你。”

沈妞妞受寵若驚，不敢置信看著我的手。

隨即，她悄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發現竟不是在做夢，眼裏頓時淚光閃爍。

“謝謝母親......我......我很好。”

她本不會口吃，隻是入府以後越發自卑，說話總是磕磕巴巴。老太太嫌棄罵她連話都說不好，她就更不敢開口了。

我慈愛打量她，溫柔幫她理了理鬢發。

剛到相府時，她穿著打滿補丁的舊衣，又黑又瘦，除了五官隱約與相爺有些許神似，其他皆與我們格格不入。

這兩個月來，不用在田埂上風吹日曬，肌膚已經白潤一些，沒之前那般黝黑。

吃得飽營養充足，沒以前那般瘦削。臉頰有了肉，看著天庭飽滿，眉眼清澈，隱約神似年輕時的相爺。

沈妞妞見我終於肯主動關心她，心裏雀躍不已。

“母親，您......您坐。請上坐！”

我慈愛微笑，牽著她的手一並坐下。

“妞妞，母親得先跟你道個不是。兩月前你被換走的事突然被揭發出來，我的腦袋犯糊塗般懵了。這段日子我已然想通了。你能回到爹娘的身邊，便是上天對我們的恩賜。以後呀，母親一定好好疼你。以前缺失的，我必會盡力彌補。放心，母親絕不讓你再受委屈。”

沈妞妞淚流滿麵，激動得又哭又笑，對我拜了又拜。

“母親......妞妞很不堪......哥哥們和妹妹都那麼好，那麼厲害......我卻又蠢又笨......我謝謝母親厚愛！母親，我不懂說話......您別嫌棄。您這麼說，妞妞心裏頭實在——實在太歡喜太高興！”

我笑開了，溫柔扶她起身。

“你也是我和相爺的親生骨肉，你也不會差。他們打小就開始學，比你早學十幾年，自然比你厲害。你隻是起步晚而已，隻要你勤加練習，以後指不定比他們還厲害。”

沈妞妞雙眼發亮，不住點頭又點頭。

“母親，我一定好好勤快學！”

我欣喜又滿意，叮囑她吃飽睡好，隨後出去敲打幾個婢女和嬤嬤。

“妞妞才是相府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是我和相爺的親生骨肉，容不得你們輕視！再敢疏忽怠慢小姐，都打發出去賣給牙婆子！”

一個個簌簌發抖，連連應是。

沈妞妞躲在書房偷瞄，見我如此維護她，樂得眉開眼笑，拾起毛筆卯足勁繼續學。

自那日起，我每天都會抽空去“聽風苑”看沈妞妞，指導她的功課和禮儀，同時也鼓勵激勵她。

短短一個月，她就脫胎換骨般成長，不僅敢禮貌與人對視，說話不再磕磕巴巴，眉眼也多了一抹開朗和自信。

在此期間，沈瑜熱情邀請妞妞去參加京城詩會，還強調正在國子監讀書的三哥哥也會出席。

我替妞妞一口回絕，並找借口將沈瑜攆走。

原書中，沈瑜每次參加貴族名媛詩會和賞花宴，都要帶上真千金一起去，用妞妞的“蠢笨”來襯托她的“才華橫溢”。

一步步打擊妞妞的同時，自己獲得更好的聲譽從而為她的未來婚事鋪路。

沈妞妞不明所以，一開始有些失望，問我為什麼不同意她去詩會。

我微笑點撥她，說她還在學習階段，比人家晚啟蒙十幾年，舍不得她出去讓其他人碾壓。等她學有所成，必定能後來者居上。

沈妞妞很快想明白了，轉頭又紮進書堆學習去。

好苗子，也得有好師傅來帶領。

族學的夫子隻是一名小舉子，一個人要教十幾個參差不齊的學生，教學效果差強人意。

妞妞剛起步，我要為她請最好的老師來一對一引領，爭取事半功倍。

於是，我悄悄給皇後娘娘寫信，請她撥一位宮裏的女官親自來教養妞妞。

皇後娘娘沒進宮前跟我是閨中密友。我們兩家是世交，兒女們經常一起讀書練武。我和她形影不離一塊兒長大，感情非常要好。

我嫁給沈安不久，她被選進宮成了貴人。後來她接連生下兩位皇子，被聖上一步步晉封。前些年先皇後病逝，閨蜜被聖上封為繼後。

宮牆高聳，一入宮門深似海。我們一年到頭也隻在宮宴上方能見上一兩麵。

我極少跟她張口，故此她剛收到信後就立刻著手安排，將宮裏資曆最老地位最高的林女官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