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結婚,你給他拿十萬吧。」
「你把你店送給你弟媳吧。」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房子就給你弟吧。」
我一直是那個,被犧牲的人。
為了30萬,我媽甚至讓我跟一隻雞拜堂
一拜天地,我的心在滴血。
二拜高堂,我寧願我沒有高堂。
夫妻對拜,對麵的公雞咯咯咯地叫了出來,仿佛在嘲笑我一樣。
......
「你都快30歲了,還嫁不出去,你這是不想我活下去啊。」
我媽說著拿起手裏的百草枯,就要往自己嘴裏倒。
她跪在我麵前,哭得撕心裂肺。
我無數次在新聞裏麵,看過百草枯這個名字,一旦喝了,就沒救了。
「我嫁,我嫁就是了,你不用再演戲了。」
我平靜地說出這幾句話,冷靜得我自己都害怕,可是沒人知道,我痛得猶如萬箭穿心。
「死丫頭,你說誰演戲。」
我媽說著站起來一巴掌呼在我臉上,有溫暖的紅色液體流下來。
她眼裏閃過一絲心虛,僅僅一秒。
而我早已習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打到流鼻血了。
我是林雪,出生在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
從小,我就沒有童年。
在三歲之前,可能有過,可是三歲這一年,弟弟出生了。
從我有記憶起,我就在不停地幹活。
甚至我還沒灶台高,已經在煮飯了。
每天夜裏,我都要完成我媽給我布置的手工任務,才能睡覺。
她從不關心我作業做完了沒有,隻會在我做手工速度慢了的時候罵罵咧咧,說我是賠錢貨。
因為這個手工,明天她就會拿去換錢,然後攢在她的罐子裏,她說那是留給弟弟的老婆本。
「這是你結婚的時候要帶去的東西,自己收好。」
我看了一眼牆角的行李箱,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
「我畢業工作五年了,每個月工資自己隻能留一千,其他你全部要求我上交。我結婚,你就給我一個空的行李箱?」
「你個賠錢貨,以後你的工資都是別人的了,我養你這麼大容易嗎?你還跟我討價還價。」
我握緊拳頭,青筋凸 起,指甲陷入肉裏。
也許我嫁人了,就可以擺脫這個家了,雖然那個男人我隻見過一麵。
但我不在乎,我想再也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生活了。
我起身收拾這些年給自己存的嫁妝,早就知道我在這個家不會討得任何好處。
從一開始打工,我就省吃儉用,每年給自己存一條金項鏈。
可是我打開櫃子,空空如也,腦袋嗡一聲響。
「媽,媽」
我朝外麵大喊。
「喊什麼喊,你媽我還沒死。」
「我的金項鏈呢?那是我給自己存的嫁妝,你們已經沒給我任何東西了。」
「嫁什麼妝,你不知道你弟馬上要結婚了嗎,那些肯定留給他。」
「那是我自己買的,你一分錢沒給我,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我媽嫌棄地看了我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爸站在樓梯邊欲言又止,終究什麼也沒說,歎了口氣,照樣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一哭我的命苦,二哭父母絕情,三哭這段未知的婚姻。
我知道,我媽問男方要了30萬彩禮。
那是30萬啊,不是3萬。
而我帶著一個空箱子嫁過去,我不知道自己將來在夫家有什麼地位,要如何與婆婆相處。
而我的父母不會管我,他們並不在乎我過得好不好。
婚禮當天,我是帶著視死如歸的心情嫁出去的。
到了男方家,媒人跟我說,依照男方的習俗,我需要跟一隻雞拜堂。
我看著他們手捧著的那隻公雞,雞冠紅得仿佛要滴血,那麼刺眼。
我不敢相信二十一世紀竟然還有這樣的習俗。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我不同意,這不是侮辱人嘛,新郎好好的,我為什麼要和雞拜堂。」
「哼」
媒人從鼻子裏哼出聲,輕蔑的意味那麼明顯。
「你媽早就知道這個事,這些流程我們都提前溝通過。」
她說著把眼神瞟向我媽。
我順著她眼光看過去,我媽眼神瑟縮了一下,她說沒事,總歸人是你的就行。
我覺得血液蹭蹭往上湧,恨不得把頭飾摘下來,扔在地上,踩爛。
可是我沒辦法,我一想到我媽要喝農藥的樣子,我真的沒辦法對她不管不顧。
我咬緊牙關,感覺自己要把後牙槽咬爛。
一拜天地,我的心在滴血。
二拜高堂,我寧願我沒有高堂。
夫妻對拜,對麵的公雞咯咯咯地叫了出來,仿佛在嘲笑我。
我木然地和公雞拜完堂,終於見到了我的丈夫,這個僅有一麵之緣的男人。
他身上的衣服斜斜跨跨耷拉著,看我的眼神也沒有一點暖意。
我便知道,我在這個家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晚上,睡下前,我的丈夫讓我給他打水洗腳,他說他家花了30萬,就是為了給他找個保姆的。
一天的委屈終於繃不住了,眼淚啪嗒啪嗒流下來。
「啪」
清脆的一聲響,我的新婚夜,我的丈夫,給我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哭哭啼啼給誰看呢,你來我們家就是給我爺爺衝喜的,你再哭,晦氣。」
他說著又揚起了手。
我躲過了。
你要跟雞拜堂,你就是個保姆,你是要給我爺爺衝喜的......
這些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灌進我的腦袋。
我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我沒等到三天回門,第一天,我就灰溜溜地回了娘家。
走得太急,我沒帶娘家鑰匙。
夜裏11點,我站在家門口按門鈴,久久無人響應。
叮咚,叮咚。
每一聲,都仿佛敲打在我心間,讓我忍不住顫 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媽終於出來了。
她穿著整整齊齊的衣服,我一看便知道,婆家跟她打過招呼了。
「作孽,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的女兒。新婚第一天跑回娘家,也不怕別人笑話。」
「他們說我過去是衝喜的,隻是他們花錢買的保姆,你什麼都知道,這是真的嗎?」
「女人終歸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給你弟爭取多一些錢有什麼不對。」
「難道我不是你親生的嗎?你有沒有考慮過我?」
我歇斯底裏地喊出這句話,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對我。
我以為,至少,她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可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我的唯一作用,大概就是給家裏拿錢了。
我媽二話不說,推著我往前走,我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仿佛全身力氣都被抽空了。
「回去跟你老公道個歉,好好過日子。你已經嫁人了,以後沒什麼事就別回來了。你弟說他東西多,你原來的房間以後就給他放置東西了。」
真可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為什麼要道歉。
真行,我才結婚第一天,連房間都沒了。
不,是連家都沒了,這個家再也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