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生病的時候可能就是容易胡思亂想吧。
恍惚之間我的思緒居然又兜兜轉轉回到之前。
其實有時候的許祁好像也沒有那麼討厭,盡管他也沒有對我多好就是了。
許祁是個驕矜的太子爺,按理說這個圈子的人,本來就不應該和我有什麼交集。
但是我偏要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著他不放。
哪怕把自己跌的一身傷,也在所不惜。
靠著這一股兒賴皮勁兒,許祁也是對我無可奈何了。
許祁其實是個冷漠寡言的人,可能他們那個層級的人,見慣了爾虞我詐和蠅營狗苟。
對我這種真傻的,就有點難以應付了。
我還記得有一次許祁賽車。
和一些他圈子裏的朋友。
那是一個私人賽車場,管控很嚴格。
我說破嘴皮子都沒有成功說服保安把我放進去。
隻好在外邊眼巴巴地等。
然後就是出了意外,有人受傷了。
場麵突然一陣混亂,救護車來了拉走了誰,我不知道。
沸騰慌亂的人群中,我心跳如雷。
我魂不守舍地用我這輩子子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強作鎮定問清哪個是剛剛出了事故的急救室。
卻聽到說裏麵的人需要更換眼角膜。
混沌之中,我一秒也沒有猶豫地大喊:「換我的,我給。」
我顫抖著哀求護士,「我現在就可以給,求求你們讓我進去看一眼」
眼淚從眼角滑落,我突然什麼都顧及不了了。
護士愣住了,還沒來得及反應。
我隻聽到那個印象中一向清冷慵懶的聲音響起,
「你要給誰?」
「都不認識,怎麼就為人家要死要活的。」
我呆滯了,回頭一看。
那個我以為在手術台上等待著被我拯救的許祁,卻好好的,完完整整的在我麵前。
還是一副高高在上,不愛搭理人的樣子,眼裏卻帶了點笑意。
命運的齒輪悄然轉動,那天過後許祁對我的態度變了。
從徹骨的冷漠,到愛搭不理卻偶爾的縱容。
我沒有如願的當上他那一天的救世主。
但我成了他身邊的唯一的替代品。
他的朋友們們都調侃許祁,找了這麼一個廉價替代品,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許祁隻是玩味道:「玩玩而已,替身嘛,有什麼好在意的。」
是啊,他說的對,有什麼好在意的。
我從醫院醒來的時候,毫無意外的,身邊沒有許祁。
可能是恢複了點精力,竟然開始琢磨是哪個好心人把我送來的醫院。
想來想去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反正總歸不會是許祁罷了。
如果有朝一日我死了,許祁要是能掉下一滴眼淚,那我都得誠惶誠恐地好好掂量一下這是不是鱷魚的眼淚。
亦或者是他無聊的惡作劇。
養條狗在身邊都會有感情,可我卻不敢奢望他能記得我的一點點好。
在別人眼中,我對許祁的愛向來是卑微在塵埃裏。
一向如此。
手機的消息提示音響起來,正納悶還有誰關心我的死活。
卻發現是許祁的兄弟群。
我點了進去,發現他們在討論許祁白月光回國的事情。
「淩大小姐回國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我覺得要舊情複燃了。」
「一回國就約許祁出去,今天晚上的局,那高低得去看看」
「那不廢話,淩玉婷回來那不都得去。」
群裏討論的熱烈。
屏幕前的我卻麻木地想,
哦,原來是正主回國了。
那正好,沒我事了。
泡泡戳破了,我阮落的夢也該醒了。
許祁從來都不是我的,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
我伸展了下身體,從病床上起來,準備換個舒服的姿勢。
正當我以一種很傻的姿勢調整時,許祁進來了。
但是許祁這又是搞哪出,大小姐回國了不去陪她,在我這刷的什麼存在感。
想來想去也就是來看我還能不能喘氣。
我真是有點想死。
有時候真的也會被自己蠢哭。
我無精打采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什麼事?」
他卻像是被我這句話惹怒了,神色冷了下來,但還是不情願地說。
「淩淩回來了,她」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就打斷了他。
「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許祁有片刻的怔住,隨即臉色冷的嚇人。
小小的病房,一下子空氣都變成凝滯而沉默。
說實話我沒想到這句話會嗆住許祁。
不是為了惡心他,也不是為了賭氣。
我隻是突然放下了。
突然想給他自由。
從前我喜歡看著許祁狹長的雙眼,更喜歡透過眼睛猜他在想什麼。
可是現在卻沒有什麼心思這麼做了。
我像一個大夢初醒的人,醒來之後,過往皆空。
我百無聊賴,卻還是對上了他的眼睛。
這雙那麼像他的眼睛,如出一轍,讓我明明知道他不是他,卻還是義無反顧地不願放手。
哪怕許祁的眼睛不像他一樣滿是愛意。
不像他一樣眼中隻有我一個人。
可是我還是為了這雙眼睛能再多看我一眼而把自己摔的支離破碎。
「我不愛你了,許祁。」
我淡淡看著他,又柔和地說了一遍,
「我不愛你了,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