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敗露

“就是，她不是充入教司坊了嗎？”

“教司坊是什麼地方？聽說她還一度被選為花魁呢，達官顯貴爭先恐後想要一睹芳容的醃漬貨，怎麼也敢到如此重地......”

“你們還不知道吧？她現在是長平侯的小妾，剛納進門不久的，這麼著急出來顯擺，真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各種議論聲不絕於耳，就算我不是當事人，聽了也會覺得沒有勇氣繼續待下去。

我拉著她的手。“書盈，我們去那邊賞花吧。”

“無事，這種嘲弄的聲音我早已習慣了，比這更羞辱的我都見識過不少，用不著你幫我。”

她輕輕拂開我的手，徑直走到了那群人中間。

“有什麼話當麵說出來才有意思，私下議論可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貴女們紛紛上前討伐，好一番唇槍舌戰。

言語裏的譏諷自然少不了，世家貴女們各個飽讀詩書，夾槍帶棒簡直手到擒來。

敬渃雖然沒有參與，她隻是默默的在一旁冷眼旁觀，但眼神時不時的瞥向我。

似乎在等我的反應。

該做的我都做了，有人想作死我攔不著。

宋書盈真以為自己出氣了，貴女們就能心中有愧，覺得她勇氣可嘉是真性情。

如今早已是賤籍的她，哪裏有資格站在這裏同世家女們爭論高低。

傳出去隻會是長平侯府治家不嚴，放任妾室出門丟人現眼來了。

想到這，我不得不上前打圓場。

“各位，今日我給小姐們賠個不是，希望大家看在我的麵上少說兩句，一會兒我多講幾個笑話給大家逗樂。”

我平時雖不大擅長什麼才藝，的確，我在這方麵是比宋書盈差多了，可是我活潑風趣，在世家女中也算受歡迎。

嫁入長平侯府後，我孝敬公婆夫妻和睦，口碑還是有的。

隻是沒曾想我這樣一句話，讓宋書盈當場掛不住了。

她用力甩開我的手。“用不著你幫我，別以為我會感激你，除了身份，別的你還不如我呢。”

我還沒懂她話裏的意思，忽然感覺背後有人推了一把，身子往前傾倒。

在我們的身側就是一個荷花池，即將要掉落的時候，我抓住了宋書盈的衣袖。

要死一起死。

倆人一同落進了池中。

“啊，蘇卿，誰讓你拉我下水的？”宋書盈在水裏撲騰。

岸上的人也驚慌失措起來，有人在喊救人，有人在找幫手。

敬渃站在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切，她心急往池塘邊過來。

秋日的水池雖比不了冬天的冷意，但池水依舊寒涼。

我冷得牙齒打顫，拚命的往岸上遊去。

少時上樹下河那會兒，我已經學會了鳧水。

誰知我剛遊一會兒，就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臂。“救救我，蘇卿，救救我。”

宋書盈眼看就要暈過去了。

我趕緊摟住她的兩隻胳膊往岸邊遊去。

忽然，被我拉著的宋書盈顫抖著開口。

“蘇卿，你以為自己贏了嗎，你猜我們倆敬堯會先救誰？”

她用盡全身力氣將我推開。

這時候，岸上的敬渃大聲的呼喊。

“來人啦，救命啊，哥哥，哥，敬堯......”

果然，不一會兒，一個人影從院外奔來，縱身跳入了池中。

我不信敬堯真的會對我不管不顧。

“敬......”我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見他直直遊到了宋書盈的身邊。

還不忘回頭對我說：“卿卿，你自己遊上去吧。”

很快便將她抱上了岸。

真是情深義重的好郎君呀。

我苦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裏像是空了一塊，不久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躺在住院的床上，身邊是丫鬟青柳。

她手裏端著藥，眼睛裏還有淚。“小姐，你終於醒了，你都昏迷三天了。”

我喉嚨像是被刀割一般的疼，半天發不出聲音。

青柳給我喂過水後，我吃力的問：“世子呢？”

“世子也就前天夜裏來了一趟，小姐，我都說了那個宋姨娘不是什麼好東西，賞菊宴上你還替她出頭。”

“您都這樣了，他還不見人影，他還是過去那個世子嗎？”

我擺了擺手，眼神漠視的看向帳頂。“青柳，我想我爹娘了。”

聽說我醒了，敬堯還是來了主院，他神情淡漠，“卿卿，你為何不告訴我你懷有身孕？我若知道你懷有身孕......”

如果換做平時的敬堯，他會第一時間道歉，詢問我的身體，而不是一上來就指責。

我似乎不認識眼前的人了。

“你如果知道就會先救我？敬堯，你說這話時不覺得可笑嗎？”馬後炮誰不會？

關鍵時刻見人品，他最在意的，隻不過是宋書盈罷了，虧我還想給他機會，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罷了，孩子沒了就沒了，以後我們還會再有很多孩子。”

“什麼？”我撐起身子，淚水從眼角滑落。

落水的時候我沒哭，他拋下我這個原配妻子去救宋書盈的時候我沒哭，我原本是想給他一個驚喜，再告訴他這個消息。

孩子，就這麼沒了？

我捂住自己的嘴，任憑淚水滑過臉頰。

“卿卿，你好好休養，我們以後再接再厲。”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敬堯捂著臉頰。“卿卿，你......”

“滾，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父親，給我滾。”

此時，他臉上才露出一點愧疚之色。

企圖過來拉我的手。

“卿卿，對不起，我該先救你的，我不知道你懷了孩子，來日方長，孩子還會有的。”

他根本就不在意這個孩子，聽他的口氣孩子沒了隻不過是個簡單的意外。

這個孩子在我肚子裏待了還不足兩月，我氣極，一口氣憋在胸口。

指著房門。“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他忍了又忍，甩了甩袖子。“蘇卿，我本來想等你休養好了再問你，你為何要拉書盈下水，你不知道她身子弱，受不得寒嗎？”

我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我孩子都沒了，他的心上人隻是受了寒。

“敬堯，你還是個男人嗎？你喜歡她為什麼要來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