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我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回到房間,青柳心疼的撫著我的手。
“姑爺是怎麼搞的,這麼沒輕沒重,以前他可是很會疼小姐的。”
以前?
我隱隱埋下心裏的疑問,囑咐青柳。“公公納了位姨娘,是以前的世家女。也是我和夫君的舊相識。”
他一定是觸景生情了。
昔日端莊貴女,如今成為年過不惑老侯爺的妾室,任誰心裏都有幾分感慨吧?
那一晚,敬堯很晚才回到主院,青柳上前,他一把揮開,過來抱著我不撒手。
“卿卿,你說我為什麼每次都晚一步?”
我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氣,還沾染了些胭脂水粉的味道,刺激著我的嗅覺。
我忽然嘔了一下。
青柳推門進來。“小姐,你怎麼了?”
我止住胃裏的翻湧。“我沒事,快打些水來,讓姑爺洗漱。”
一向體貼入微的敬堯這次竟然一句話都沒問我,身體如何。
睡夢中,我聽到他不停的說著?“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我心裏沒著沒落,似乎感覺有些東西好像從來都不曾屬於我,譬如我從來都不了解這樣的敬堯。
他早已不是那個少時陪我爬樹翻牆的小少爺了。
他已入朝為官,每日忙碌,日漸沉穩,臉上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和銳氣。
但坊間依舊傳聞,我和他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美滿姻緣。
隻是成婚兩年,唯一的缺憾就是我們還未有一兒半女。
雖然敬堯沒有說什麼,但婆婆有意無意的提醒中,我知道若是我還沒有子嗣的消息,納妾的事便會提上日程。
承諾,究竟算不算數,我不知道。
其實早些時候我就發現了端倪,在他每日回來的越來越晚,衣服上沾染了脂粉味時。
我問過他,他隻說同僚官場在酒肆的應酬,官場都這樣,不去不行,但他隻是坐坐,知道我這個夫人在家守候,他不會做什麼的。
公公納了宋書盈,敬茶那日,她盈盈一拜,將茶盞遞到婆婆手上。
“夫人,請用茶。”
婆婆嘴角輕笑,手剛伸到茶杯邊,不知怎麼的茶杯忽然打翻在了地上。
宋書盈“啊”的一聲,滾燙的茶水潑到了她的手上,她的手背上很快起了水泡。
較弱的女人一聲驚呼,公公和敬堯兩個男人同時跑過去,敬堯眼疾手快,一下將宋書盈從地上拉起。
“怎麼樣,沒事吧?母親,你......”
他火急火燎質問婆婆的神情,驚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妹妹敬渃在一旁輕笑出聲,眼神看向我時是難以言表的諷刺。
她向來對我不滿,覺得我除了身份,哪裏都配不上她風光霽月的哥哥。
“敬堯,你媳婦兒還在呢,你這是幹什麼?”婆婆怒斥一聲。
敬堯這才鬆開宋書盈的手,尷尬的來到了我身邊,來拉我的手。
“卿卿,我隻是......你別多想。”
我躲過他的觸碰。
嗬嗬,敬堯,你我不是一天兩天的相處了,你這樣,我很難不多想。
公公心疼宋書盈,斥責婆婆沒有大婦的容人之量,帶著她離開了。
經過我們身邊時,一陣幽香傳來,一股熟悉的味道。
似曾相識。
我頓時頭暈目眩,是了,這不是從夫君敬堯身上曾聞到過的脂粉味嗎?
還有近日的種種,難道他們?
不,這不可能。
“卿卿,你怎麼了?”敬堯覺察到我臉色有異。
我輕輕推開他的手。“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房內,我遣走了青柳。
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吧,什麼時候的事?”
敬堯不敢和我對視,他了解我就像我同樣了解他一樣。
不自覺的將視線偏向一邊。
“卿卿,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還不說實話?”
敬堯低著頭,似是滿腹委屈。
“卿卿,難道就因為今日我扶了她一把,你就這樣興師問罪?試問你嫁進來這些年,我對你不好嗎?”
好,的確是很好,郎有情妾有意時,我時常感歎自己找了個像爹爹一樣的良人。
可是人心易變,我能保證自己,卻不能掌控他人。
“你和宋書盈,是早就見過了?你是不是對她有什麼想法?”
我終是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少年時,他曾說我她一半的嫻靜便是錦上添花。
少時不懂,現在想來,他或許心裏一直念著宋書盈的好,我這樣的皮猴子並不是他中意的。
敬堯知道我的脾氣,他忽然將手貼上他的臉頰。
“卿卿,我沒有,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你要信我。”
娘親說過,男人的誓言猶如過眼雲煙,當下或許是真,過了誰又敢保證?
“可是你今日為何這般失態?難道不是對她......”
“卿卿,她一個世家嫡女經此一遭,我見她可憐,所以替她打點了一下教司坊,讓她不至於受那麼多罪,我們之間隻是同窗之誼,當年你不也伸出過援手嗎?”
是啊,我也曾動了惻隱之心,顧不上是否會受連累,送了些銀兩給她,可是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的話我怎麼覺得是這樣的言不由衷呢?
“所以,你今天對她的關心也是同窗之誼?”連婆婆都看出了他的異常,他比公公還要殷切。
敬堯將手舉過頭頂。“我發誓,我和她絕無其他,若有違者,讓我孤獨終老。”
敬堯啊,有違誓言的人,是會遭到反噬的。
丞相府夫人在京郊的宅子舉辦賞菊宴,帖子送達。
婆婆身體有疾去不了,小姑子敬渃執意帶上宋書盈前往。
按理說,小妾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種大家族的私宴的,但這些時候敬渃和年齡相仿的宋書盈走的很近。
幾乎是超過了我這個嫂嫂。
要知道世家大族的各種聚會,實則是夫人小姐們的暗中較勁的場所。
宋書盈曾經也是名門閨秀,她的長相和才華不輸宴會上的任何一個世家女。
可是永寧侯一朝淪為階下囚,所有的一切皆成空。
今日這種場合,不知道她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來賞宴的。
果然,看到宋書盈的到來,昔日世家小姐們,紛紛拿團扇遮麵。
“哎,那不是宋書盈嗎?她怎麼出現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