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眾人皆知,我和敬堯情投意合伉儷情深。
可是有一天,我發現他摟著他父親的小妾山盟海誓。
當我扔下和離書,他卻紅了眼。“卿卿,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是尚書府嫡女,出身名門,父母疼愛。
父親一生隻有我娘一個夫人,後宅清淨,是京城夫人們羨慕的對象。
從小我就幻想著能找個像爹爹一樣的癡情兒郎,一生一世隻我一人。
我和敬堯青梅竹馬,他是長平侯世子。
我不喜女紅和琴棋書畫,隻喜歡跟著男孩子們上樹掏鳥蛋,招貓逗狗。
我翻牆時,他在下麵放哨,我爬樹摘棗子時,他在下麵接果子。
娘時常對我搖著頭,“你呀,哪像個大家閨秀,看到時候誰願娶你?”
這時候,爹爹就會說。“我家卿卿伶俐可愛,自會遇到對她珍之重之的良人。”
我原也是這麼想的。
少時我們兩家是毗鄰,我們經常瘋玩在一起,我曾戲謔的問過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他歪著頭,看著天上飛過的小鳥,眨巴著深色的眸子。
“你這樣的也不錯,不過再嫻靜一點就更好了。”
我氣不過,拿起剛做好的彈弓就追著他打。“本姑娘天生麗質,活潑靈動,哪裏不如嫻靜的女子?”
敬堯跑了一圈便開始求饒,“好卿卿,饒了我吧,你這樣已然很好了。”
可是有一次,我見他偷偷看我出神,默默念叨了一句。“若是有宋書盈那般嫻雅便好了。”
宋書盈是永寧侯府嫡次女,和我們一個書院,每當我們背著夫子將話本子夾放在課本裏,相互擠眉弄眼傳小話的時候,她總是目不斜視,仿佛視我們為無物,端的就是一個鐘靈毓秀儀態萬千。
記得我當時氣憤的捶打著他,對他說:“你若是覺得宋書盈好,你找她去呀。”
敬堯卻反過來安慰我。“卿卿,我隻是隨口一說,玩笑話當不得真,還是你最好了。”
我即將及笄的那一年,我爹娘已經在跟我議親,而我卻在默默期待敬堯能早點來提親。
少女思慕,總是盼著心中的情郎和自己心心相印,可是自從我倆長大後,就很少單獨相約見麵了。
就在我準備溜出府詢問他又和打算之時,父親忽然攔住了我的馬車。
“卿卿,京城這幾日不太平,早些歸家,不可在外逗留。”
原來,永寧侯因為參與了三皇子奪嫡案,一時間京城世家人人自危,三皇子被廢。
整個永寧侯府被抄家,一夜之間,男丁皆被充軍,適齡女眷則被充入教司坊充為官ji。
想到宋書盈那嬌弱端莊的模樣,平日裏她並不跋扈,也沒有和我生出什麼嫌隙,嬌嬌小姐如今落到這樣的下場,我不僅心頭惋惜。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昔日無上榮耀朝夕之間皆化為烏有,同為妙齡芳華和昔日同窗,我們雖不是閨中密友,卻也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
我想給宋書盈提供些援助,但父親說此時京城世家皆是草木皆兵,切不可貿然行事。
但我依舊托人送了些銀兩過去,但願能盡些綿薄之力。
那日夜裏,敬堯翻牆來到我的院子,以前他也沒少這麼幹過,但自從我十二歲之後,他便知男女大防,很少來探訪了。
丫鬟青柳看到他滿身狼狽,剛要開口,被我一個眼神製止。
閨房內,隻剩我們二人,敬堯眼神空洞,卻一臉真切,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
“敬世子,你傻了?”
他忽然上前一把將我擁入懷中。“卿卿,我隻有你了。”
我感覺到了脖頸的濕意。
但心中竊喜,這傻小子終於開竅了?
我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道:“敬堯,我一直都在啊。”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那句話的含義。
原來,我從來不是他心裏的唯一,隻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我喜歡敬堯,且從不藏著掖著,我和其他的閨秀不同,敬堯也知道這一點。
我也能看出他心裏有我,隻是不知到底有幾分。
正躊躇著想要告訴他,我爹娘已在給我相看人家了。
他忽然鄭重道:“卿卿,你願意嫁給我嗎?我一定會對你好,我會一生一世隻愛你一個。”
我看到了他眼睛閃爍著真誠的光芒,欣然應下。
幾乎是想都沒想的,使勁點了點頭。
十六歲那年,長平侯世子三媒六聘,十裏紅妝迎娶尚書府嫡女蘇卿。
爹娘把最好的都給了我,我的嫁妝足足有一百零八抬,爹爹含淚拉著我的手,告訴敬堯。
“如果你哪天不愛卿卿了,記得把她還給我,我們一直很愛她。”
我泣不成聲踏上花轎。
新婚夜,紅燭搖曳,鸞鳳和鳴,敬堯的生澀和我的嬌羞在他的溫柔嗬護中,開局還不算太差,我期待著幸福生活的開始。
我和敬堯著實過了段舉案齊眉的好日子,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和和美美的過下去。
直到某一日,公公忽然從外麵領回來一個女子,說是要宴請賓客辦納妾禮。
公公的後宅除了婆婆,原本有兩位姨娘。
多年來相安無事。
麵對年輕貌美的女子,婆婆雖不願,奈何自己年老色衰,管不住老侯爺隻得應允了。
侯爺將那女子帶到眾人麵前,我和敬堯對視了一眼,皆是一驚。
敬堯手裏的茶盞,慌亂中一下落在了地上。
公公的第三房妾室不是別人,正是昔日以端莊著稱的宋書盈。
她臉上一片淡然,並未像我們這般失態,隻是微微朝我們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從公婆的院子出來,我甩開敬堯握著我的手,“你抓疼我了。”
敬堯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對著我紅痕的手指呼呼了兩下。
“對不起卿卿,我不是有意的。”
他嘴裏說著抱歉,可是眼神卻和闖入我閨房的那晚一樣,空洞且茫然。
我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如果是在看到宋書盈的那一刻震驚不已,我亦如此,但他的表現以超乎常理。
女人的第六感向來靈敏。
“敬堯,宋書盈她怎麼就成了公公的......”
“別說了,卿卿,什麼都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