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遇

姐姐來看我，見我瘦得可憐，本是勸慰，可我也不聽她說話，隻一個勁地問她徐涑怎麼樣了。

她痛心疾首，怒我不爭。

“今科進士並沒有姓徐的！”

她生氣地告訴我。

脆弱的幻想被戳破，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我本該想到的。

徐涑才華橫溢又聰慧過人，父親提到他也不失欣賞之意。他若得父親支持，必能官場順遂，扶搖直上。

可他們卻堅決不同意我和他一起。

哪怕他和趙家女身負婚約，哪怕他即便沒有扶持日後也必成大器，哪怕他人品才貌俱佳，我這樣喜歡他。

他們不同意的原因隻有一個——徐涑太清白了。

若他入了官場，必定不會與父親處成一派。

此前他們大可以對他不管不顧，可現在不一樣了。

是我害了他......是我毀了他。

------

我病了，陷入了昏迷。

渾渾噩噩醒來後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身邊照顧的人變成了阿玉。

我看著她臉上猙獰的疤痕，哭得說不出話。

我可真是個害人精。

喜歡的人被我毀掉前途，親如姐妹的阿玉被毀掉容貌。

可我卻依舊好好的，落魄到這樣的地步也還有人照顧。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我沒能嫁給喜歡的人，也沒按父母的安排嫁到宋家。

聖旨來的很快，首輔趙家倒了。男眷抄斬，女眷充沒教坊司，其餘仆從皆被發賣。

靖安侯府嫡女不願遭辱，抱著小女兒自|焚於家中。

我在昏迷中被菜車偷偷運了出去。如今已不再是趙玉瑄，而是莫家村一個小小農女，莫玉的妹妹，莫瑄。

因為案件很大，牽扯甚廣，姐夫家也受到了牽連。好在沒出什麼大事，調查過後便被放了出來。

姐姐的婆母逼他們和離，可姐夫不同意，帶著姐姐和孩子去了偏遠的州縣赴任。

姐夫這樣有情有義，這也算是對父母九泉之下最後一點安慰。

對於父母的死，我很難過。但也明白黨派之爭向來都是你死我活。從小他們便告訴過我，攪|弄風雲必有一天會糟反噬。

內閣更替，皇帝立了新的太子。京城的事離我越來越遠。

我在莫家村生活了三年，學會了織布、喂雞、種菜，甚至是掐腰和人吵架。

原以為這輩子都會這樣平平淡淡過下去了。可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趙府。不，現在應該叫徐府別院。

我不知道徐涑是怎麼爬到如今的位置上來。但看到他那缺了一根指頭的右手，依舊是心痛到難以呼吸。

我害得，他想怎樣對我我都應該受著。

------

轎子抵達了別院，阿玉迎我進了門。

趙家自從被封之後就再沒人住過。直到新帝將這裏賜給徐涑，他才讓我住了進來。裏麵的東西還是當年的樣子，沒有變化。

阿玉摘下我的麵紗，看到我口角紅腫心疼地掉了眼淚。

一邊上藥一邊小聲抱怨。

“徐大人真不是人，當初姑娘對他那樣好，他竟然這樣對你。”

我衝她搖搖頭，雖然我還住在原來的院子裏，可這裏除了我和她，其他人都是他安排的。

一年前他在莫家村找到了我。

我正狼狽的抱著一隻雞，為了追它我不僅摔了跤沾了一身泥，頭發上也粘上了不少雞毛。

他看到我，目光沉鬱。

我眼淚當時就掉下來了，他還活著。

衣裳光鮮，隨從眾多，腰上掛的正是數月前我被官差搶走的那枚玉佩，他送我的。

我不是沒找過他，可我身份危險，外界對趙家的事又諱莫如深，我打聽不到一點消息。

如今看到他這樣也就安心了，隻要他好就行。

沒有資格相認，擦掉眼淚我扭頭就走了。

可當天我就和阿玉一起被打包到了別院，強行關在了這裏。

不知道他抓我要做什麼，心裏既忐忑又期待。

聽下人說這是內閣大臣徐大人的宅院，他們對他很是敬畏。我在莫家村聽過他的名號，有個秀才罵他卑鄙無恥，手段毒辣。不就是個攀附權貴不成被打斷手腳趕出來的小人，這樣的人也能成為天子近臣，入內閣議政？

我不曾想過，那人口裏的徐大人，會是他。

當初他身上發生了什麼我並不知曉，已經四年了......我很想他。可我也有些害怕，我該和他說什麼呢？

------

被關了半個多月，他終於要見我了。

第一次被送到他房裏的時候，他並不在。我等的都要睡著了，趴在書案前打盹。

看到他進來立刻脆脆地喊了一聲表哥。

可他的表情卻並不怎麼好，有些扭曲。又如莫家村見到那天一樣，陰沉沉的。

他將我逼到了角落，一身的酒氣十分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