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我幾欲作嘔。
踉蹌著滾去喝了兩杯白開水才壓下胃裏惡心翻湧的感覺。
手機直播還在播放著。
“這些年為了找女兒我們一直在四處奔波。
沒想到......小兒子去年查出來慢性腎衰竭。
醫生告訴我們的時候,簡直是晴天霹靂。”
陳父哽咽。
“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兒子每周都要做至少兩三次的血液透析,還有平時的藥物開銷。”
“有朋友看我們可憐,推薦我們來這做直播賣貨。
說實話我們老兩口一開始下不去這個臉,但是真的沒辦法了......
孩子的命比我們的臉重要。”
陳父神色悲愴,仿若一顆幾經風雨飄搖的老樹,搖搖欲墜。
“伯伯都要哭了,看得我心裏也不是滋味。”
“叔叔不要不好意思,直播帶貨也是靠自己本事掙錢,沒啥不好意思的。”
“大叔我們支持你。購物車鏈接在哪裏?”
“叔叔你兒子醫院地址在哪,我寄點東西過去,一點點心意。”
“有支付寶賬號或者微信賬號嗎,我直接捐點現金。”
“謝謝!謝謝大家!”
陳父陳母雙手合十,再次鞠躬。
直播長達三小時,我愣是不知道怎麼就看完了。
直到退出直播間,我的思緒依舊紊亂。
漫無目的地翻了陳父陳母賬號的以往的視頻和購物車、還刷了很久的留言評論。
視頻拍的基本都是他們麵容蒼白的兒子。
在視頻裏他乖巧吃飯,盡管虛弱無力,依舊對著鏡頭軟聲軟氣道:“叔叔阿姨,家寶今天吃的是魚香肉絲飯,很好吃。”
可憐巴巴,但又故作堅強,引起一片姨母粉絲的憐愛。
在評論區很下麵的地方,我發現一條留言。
“什麼尋親,其實隻是寶貝兒子需要換腎,你們都被騙了。”
——
我點進這條評論人的主頁,一片空白。
但是地址顯示和陳父陳母是一個老家的。
不知道是處於什麼心理,我向這個人發了一條私信:
“你好,請問陳父陳母是騙子嗎,你為什麼說是他們兒子需要換腎?為什麼說被騙了?”
等了幾分鐘,對方也沒回複,我便放棄了等待。
這天夜裏,我又做夢了。
依舊是夢到被自己親媽掐死。
但是這次被掐死以後,以前未聽過的一個男聲從屋外傳來:“處理好了嗎?”
聲音透著暗暗的焦急。
“好了。”我的親生母親依舊神色冰冷,眸色平靜無波。
仿佛剛才她動手扼殺的,隻是一隻雞,或者一隻鴨。
“接下去你幫我一起弄。”
她屏聲凝氣,神色肅穆。
我好像變成了一團空氣漂浮在這個屋子的上方。
一個男人,穿著藍布工人裝,拿著刀、木盆和罐子進來。
雖然與現在蒼老的模樣相去甚遠,但眉眼依舊依稀能認出這是陳父。
女人自懷裏掏出一個紅布包,男人按捺不住地激動,兩人對著紅布包進行禮拜。
而後,他們對著緊閉著雙眼的嬰孩,切了一刀,開始了......
放血。
有那麼一霎那,我以為他們不是人。
或許是鬼、或妖怪之類的。
否則人怎麼可能做這些事的時候,眼睛眨也不眨呢?
下一步,女人精心地將血液收集好,並剪下了嬰兒的胎毛,遞給男人。
“拿去吧,小心些。”
“曖。”
或許是感應到了什麼,女人朝夢裏的我看過來。
她目光虔誠又詭異,竟自顧自朝我的方向露出一個狂熱又得意的笑。
“啊——”
我嚇得直接從床上彈起。
耳邊仿佛還回蕩著夢裏女人的喃喃自語。
她好像說:“一定會成功的......一定會成功的。”
我一身冷汗。
“囡囡,怎麼了?”
我的養母衝進來。
看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了然。
媽媽知道我常被噩夢驚醒,她心疼地抱住我,安撫我的後背。
“囡囡是不是又做噩夢了,媽媽明天去廟裏上上香,幫你求個符。”
我大口喘粗氣,扯扯嘴角,安慰媽媽:“沒事的媽,老樣子,你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