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駙馬,是有過一段琴瑟和鳴的日子的。
有青梅竹馬的感情在,再加上那時大魏還沒如今這般風雨飄搖,我公主的身份還算尊貴。
他既不納妾,也無通房,殷殷切切的等著我生下長子,即使我久久未有消息也不著急。
“景淑,不要急,我們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的。若是他不願意來,我們梅妻鶴子的過一輩子又何妨呢?”
就算知道這些話裏哄我的成分多些,我依然忍不住莞爾,笑著一口口吞下那些苦澀的湯藥。
直到好不容易有了孕,他喜極而泣,快活姿意的模樣能讓我記上一輩子。
那是多麼美好的一段時光啊!
可惜,陳憐入府了。
竟還是我引狼入的室。
她是我在街邊遇見的乞丐,求我收下她做個丫鬟使。我心軟同意了,後來不知怎的,她“稀裏糊塗”的去駙馬身邊當了婢女。
可那兩人嬉笑怒罵的姿態,府裏的人長眼睛的,都得拿她當半個主子。
我知道,男人的忠貞也就到此為止了。
宮裏頭生活了這麼多年,作為少數幾個活下來的勝利者,我當然不是什麼傻白甜,清楚的知道不能把男人的話當真。
但,情到深處時,也並不是沒做過美夢。
我並非善妒的人,事已至此,也心平氣和的提議過,不如納了她。
陳憐頓時流淚,“奴婢本是良家子,也是讀過書知道禮義廉恥的。奴婢同駙馬清清白白,公主勿要再言。”
她還知道禮儀廉恥?
我嗤笑不已,隻當自己小看了她。
駙馬裴斯卻歎道:“憐兒家道中落,也是富貴過的。人又冰雪聰明,為我的妾太委屈了,再慢慢為她找好人家吧。”
為妾委屈,他難道還想讓這個爬床的丫頭作平妻?
那我呢?
短短時日,裴斯陌生的厲害,比父皇的翻臉無情還要可怖。若我此刻尚未懷胎,是定要與他和離的。
我由著他們日日嘻鬧,自己偏安一隅養胎,不理會陳憐時不時打的擂台。
自保蟄伏,是我在宮中學的第一課。
直到宮裏傳來消息,母妃被瘋病發作的父皇賜死,一根白綾吊死在宮裏。
我當即昏了過去。
被丫鬟掐醒後,我吊著口氣,托著月份大的肚子等裴斯與我同去。
卻隻得到他身邊小廝帶來的口信——
“駙馬說,今日是陳姑娘的生辰,他不能離開。這些事,公主處理了罷。”
我閉了閉眼,刹那間哀莫大於心死。
至今我仍然無法回憶,我是怎麼挺著肚子進宮。又是怎麼頂著父皇瘋癲的眼神,妥妥貼貼的處理了母妃的身後事。
滿京城的人欽佩我的能幹。
也都嘲笑,駙馬有多厭惡我這個妻子,連裝也不願意裝一下。
我早該和離的。
我後悔了。
然而此時大魏江山風雨飄搖,帝位尚且不穩,更何況我這個平日就不受寵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