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第七年紀念日,我終於等來了許淮安為我定製的婚戒。
他在我麵前單膝跪地,打開了絲絨戒指盒,裏麵閃閃發亮的戒指讓我雙眼含淚。
我等著他拿出戒指,鄭重其事地帶在我的手上,和我說:“阿念,和我領證,好嗎?”
是的,我和許淮安在一起七年,照顧他飲食起居,為他懷了孩子,可是,我們卻一直沒有領證。
可是,就在他剛拿出戒指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聽到那個熟悉的專屬定製來電鈴,我和許淮安都變了臉色。
“淮安......”
我想要攔住他,但是許淮安卻溫柔而堅定地推開了我的手。
“阿念,姣姣她如果不是出了什麼事,不會給我打這個電話的,我就去看看,很快就回來,好嗎?
等下次,挑個好時間,我一定補償你。”
他站起身來,將戒指盒塞到我的懷裏,轉身頭也不回地走掉。
我站在原地,想去追,可是無論如何都邁不出腳步。
許淮安,這是我追逐你的第十年。
我追不動了。
你總愛對我說,下次,以後,可是,我不會再有以後了。
許淮安,你知不知道,我就要死了。
我轉過身,將戒指盒隨意地放在旁邊,低下頭沉思片刻,再抬起頭,臉上已經掛上了和往常一樣的淡淡笑容。
求婚儀式,男主角卻在最緊要的關頭毫不猶豫地離開,留給我的,是台下親朋好友或擔心或好奇的八卦目光。
可我依舊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耐心地處理他帶來的麻煩。
“不好意思,今天實在是耽誤大家時間了,今天的儀式就先到這裏,淮安他有事要先走......”
最後一句話卡在喉嚨,半天說不出來。
這一刻,我不過是一個身著華服的小醜,在台上演著一場被人輕而易舉就能看穿的戲碼。
誰都知道,許淮安是為了自己的初戀離開的。
好在我閨蜜吳菲適時站起身來,笑著接過了我的話:“對對對,大家今天吃好喝好,等到許淮安忙完了,一定再好好請大家一次,到時候啊,讓他親自給我們新娘子賠罪!”
說完,吳菲看了我一眼,我感激地對她點點頭,可是鼻頭卻不住地泛酸,隻差一秒,我的眼淚就要掉下來。
等到賓客散盡,我也已經精疲力盡。
吳菲把戒指盒放在我麵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阿念,這一切,值得嗎?”
我看著鏡子裏妝容精致,但是卻偏偏像丟了魂一樣的女人,再也沒有勇氣,說出當年的那句話:“隻要是許淮安,一切就都值得。”
我眨了眨眼睛,靠在了吳菲的懷裏。
“我真的好累......”
聲音輕不可聞,
“那,我送你回家,今年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吳菲心疼地捏了捏我的胳膊:“我總覺得你最近瘦了好多,許淮安也不知道照顧照顧你。”
就在前幾天,我覺得不舒服,去醫院一查,沒想到是自己要當媽媽,胎兒已經三個月了。
“可能懷孕初期反應都比較大。”
我惶恐吳菲看出什麼端倪:“再加上最近籌備婚禮,沒有休息好。好了,我們回家吧。”
“那就好。”
吳菲鬆了一口氣。
送我回到家之後,吳菲沒呆多久就離開了。
我卸了妝,換了衣服,第一件事就去看剛剛布置好的嬰兒房。
得知我懷孕後,許淮安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連夜開始自己選購嬰兒用品,還專門讓專業設計師把原本預留出來的兒童房加以修改,成了現在的嬰兒房。
房間內中間擺著兩張嬰兒床,還有各種嬰兒用品和玩具,無一例外都是最好的。
這麼多年,許淮安在物質上從來沒有虧欠過我。
可是,我要的從來不是這些。
“夫人,我看您臉色不好,還是先去休息吧。”
育兒保姆好心地提醒我。
但是我卻搖搖頭:“沒事,我就在這裏看看,你先出去吧。”
我在一邊的躺椅上躺下。
育兒保姆很快出去,我撿了一個軟墊抱在懷裏,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恍惚中,有人在我身上披上了什麼東西。
我連忙睜眼,身上多了一塊毯子,許淮安站在我麵前,臉上帶著關心和歉意。
“怎麼在這裏睡著了,小心著涼。”
許淮安抬起手,似乎是想要碰一碰我的額頭。
我卻下意識往後靠了靠,躲過了他的觸碰。
許淮安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時之間,我們都有些尷尬,
“阿念,你在因為今天的事情生氣,對不對?”
我搖搖頭。
生氣,是因為還有期望,可是現在,我已經心如死灰。
見我不回答,蘇淮安便在我麵前蹲下,握住了我的雙手。
“今天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裏,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情況,好嗎?”
他的眼神一如少年時清澈明亮,可我知道,我們已經回不到最初。
“嗯。”
我點點頭,“你先去洗澡吧,等你出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許淮安的臉上浮現出喜色,他連忙道:“我等會兒再去,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和你商量。”
我頓了頓。
是為今天的事情,再給我補償一個盛大的婚禮,還是再給我定製一枚更好的戒指,又或者是明天直接帶我去民政局領結婚證?
可惜這些,我都不想要了。
許淮安頓了頓,看著我說道:“阿念,你願不願意為姣姣捐骨髓?”
我萬萬沒想到,他跟我說的,是這麼一句話。
“什麼意思?”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許淮安的臉上閃過一絲緊張。
“你還不知道吧?姣姣半個月前,被確診了白血病,她害怕我們擔心,一直瞞著,可是昨天,她實在是撐不住了......”
我已經猜到許淮安接下來要說什麼。
“所以呢?”
“有血緣關係的話,配型更容易成功。阿念,你是姣姣的親姐姐,這個時候,你不會棄她於不顧吧?”
許淮安一臉誠懇,繼續道:“隻是骨髓配型而已,你放心,在這個過程中,我會找最好的醫生,最好的營養師,一定把你對你身體的傷害降到最低......”
隻是骨髓配型?
那我呢?
我算什麼?
身為我親生妹妹的宋姣姣,因為生來下的時候身體孱弱,幾乎沒了一條命。
自此之後,父母便將她捧在手心。
長大之後,宋姣姣恃寵生嬌,恨不得把我踩在腳底,隻要她一句話,哪怕是想要我的命,我也得心甘情願奉送。
而現在,我的丈夫也是這樣。
我現在還懷著孕,你讓我怎麼捐?”
我對上許淮安期待的眼睛,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
“我想過了,我知道你很想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我也是一樣的,但是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不是嗎?”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許淮安,這是我和你的孩子......他還沒來得及到這個世上看一眼,你就要為了宋姣姣,剝奪他來到這個世上的權利?”
“你先冷靜一點,現在隻是第三個月,沒事的,我已經問過醫生——”
竟然再回來之前,已經谘詢過、
那現在隻是通知我嗎?
許淮安,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我能感覺到有眼淚滑落。
“許淮安,我不可能答應,你想都別想。”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我第一次對他說“不”。
“什麼?”
許淮安應該沒有想到我會拒絕,臉上閃過詫異之色。
沉吟片刻,他再一次開口:“阿念,是不是因為我和姣姣曾經有過一段——可是,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何必放在心上?
再說了,這件事人命關天,我們是成年人,應該分得清孰輕孰重,你說是嗎?
你爸媽本來說想來找你的,但是被我攔下來了,我跟他們說,雖然這麼多年,你一直都不喜歡姣姣,但是,你本心善良,絕對不會看著自己的妹妹病入膏肓,自己卻見死不救的......”
“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謝謝你幫我在我爸媽麵前說話?”
我閉了閉眼,再一次看向許淮安。
這個我愛了十年的男人。
“我告訴你,我就是一個惡毒的人,別說是現在宋姣姣她纏 綿病榻,就是她現在直接死在我麵前,我也不會掉一滴淚!”
許淮安猛地站起身來,無奈地看著我,似乎是想要發脾氣,但是最後還是忍耐了下來。
“算了,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是我說的不是時候。你累了,先休息吧。”
許淮安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影微微有些停滯,或許是在等我叫住他。
我看著他的背影,眼眶終於蓄滿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