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晚是我庶叔父家的唯一的女兒,是個妾生的小庶女。
在我的印象裏,這位庶妹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做人做事。
我竟不知道她還有這樣的本事,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爬上了龍床。
從不受寵的小庶女,一躍成了如今高貴的皇貴妃。
沈鶴封她那天,身為皇後的我正在為臨沂王殿下主持選妃事宜。
選妃進行到一半,薑清晚才麵色紅潤,朱唇微腫的姍姍來遲。
實在不雅。
她翹起纖纖玉指,捏著一塊繡有曇花的手帕對我微微行了個虛禮,說:「長姐,我來遲了。」
我瞧著那帕子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索性便不再想,我微微頷首,讓她站到選妃的隊列裏麵去。
我擺擺手,對下麵端坐的臨沂王殿下,開口。
「殿下,可有你心儀的姑娘?」
臨沂王殿下還未說話。
薑清晚卻在眾多低眉順眼的世家貴女中,抬起頭來,說。
「長姐,我近日學了箜篌,可否讓我為在座的各位演繹一曲。」
我不悅的看了她一眼,她今日是怎麼了?轉了那膽小懦弱的性子?
變得這麼沒規矩起來。
以她的身份,這裏哪能輪得到她擅自開口。
我正要訓斥,底下端坐的臨沂王殿下仿佛被她勾起了興趣。
「薑姑娘有如此雅興,本王真是有福了。」
一曲箜篌彈畢,我倒是對這個庶妹刮目相看。
雖今日表現得沒規矩了些,但她箜篌彈的的確上佳,恐怕這京中都無一人能與之媲美。
庶女本就該有些野心,想得到什麼位子也該自己爭取。
想必,這臨沂王殿下的側妃人選會有她一個。
除了箜篌的技藝出色外,現在的薑清晚還有一層身份,皇後家的庶妹。
當臨沂王的側妃,倒也不委屈。
臨沂王殿下的選妃儀式最重要流程正式開始。
我看著他拿著一朵粉色的芍藥,向薑清晚走去。
還沒等粉色的芍藥遞出。
一聲尖利聲傳來,是沈鶴的貼身太監。
沈鶴來了。
我不解,這時候沈鶴怎麼會來。
更何況臨沂王是他最不喜歡的一個皇弟。
我起身,給那道明黃色的身影行禮。
那道身影卻並未在我麵前停頓,隻徑直向薑清晚走去。
他攬住薑清晚,和她耳鬢廝磨。
全然不顧這麼多人在場。
「清晚,別和朕賭氣......」
我走上前去,淡淡提醒。
「皇上,今日是臨沂王殿下的選妃......。」
一向待我溫順的沈鶴此時迫不及待的打斷我。
「朕知道,朕今日來,是想向皇後討一個人。」
我心裏大概猜到了十之八 九,還是順著沈鶴的話說了下去。
「不知皇上向臣妾討要何人?」
他頓了頓,懷裏的薑清晚假意掙紮的扭了扭身子。
這做派,倒像極了勾欄式樣,沒規矩。
「是你的庶妹,清晚。」
我定了定神,原來沈鶴喜歡薑清晚這種模樣的嗎?
是了,皇室中人大多被規矩束縛。
越是沒見過的,越是覺得新鮮。
「不知皇上會給我的庶妹一個怎樣的位份?」
後宮裏的妃子都是各個官員家的正經嫡女。
沈鶴要是一下子納了個庶女。
後宮和朝堂都會頗有微詞。
恐怕朝局又要掀起一陣波瀾。
於是我將我的庶妹這四個字念得極重。
意在提醒沈鶴,不可色令智昏。
他抬眼看了我一會,彷佛想要在我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令他意外的表情來。
皇後有皇後的端莊與責任。
皇帝有皇帝的威嚴和權力。
我隻能提醒不能幹涉。
良久,沈鶴彷佛和我賭氣一般地開口。
「皇貴妃之位吧。」
四周一陣吸氣聲,連我自己心中都大吃一驚。
本朝還未曾有過皇貴妃。
就算是有,也不能是我的庶妹。
於理不合,於情也不合。
我想勸阻,給薑清晚一個貴人位份已經是極好。
我沉默不語,既沒應是,也未應不是。
沈鶴卻像是被人踩住了痛腳。
他鬆開薑清晚,俯身在我耳邊低語。
「薑與寧,你不要忘了,現在你是我的皇後,現在你的一切都是朕給你的,朕是天子!」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前初當人皇的沈鶴,他的唇上似乎沾著女子的口脂。
粉 嫩的顏色和薑清晚嘴上的很像。
當時他還是四皇子時,對我說的話從來都滿是溫柔。
權力的作用竟這麼大麼?
不過十幾夕之間,一個人的性格如此大變?
沈鶴當場封了薑清晚為皇貴妃,更是不顧國庫空虛,行了無比隆重的封妃禮。
隆重程度已然越過我當皇後那天。
薑清晚封妃,需向我這個皇後行叩謝之禮,
我看見沈鶴從他的懷裏拿出那繡有曇花的手帕,為她擦汗。
薑清晚在沈鶴懷裏笑的張揚,全然沒有當初那個謹小慎微的庶女影子。
她輕聲對我說:「謝謝你長姐。」
笑得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