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亡國之君的皇後。
新帝登基後沒有將我遷離鳳儀宮。
派來伺候的姑姑一見我的臉便驚了,
她說陛下先前所納女子都有幾分我的神采。
新封的貴妃來看我。
瞬間的訝異過後是淩人的笑,
“若你死了本宮可能還真有幾分憂慮,但還活著也就不外如是。”
......
“收起你的妄想!”
貴妃義正言辭地教訓我,
“別以為能憑著什麼舊日情誼在後宮翻起浪來。”
“那些卑賤的女人不過是陛下一時興起,玩玩就扔了!”
我瞧著她沁在怒火裏的眉眼。
張揚明豔,且並不像我。
我想這便是讓她說出前麵那番話的底氣。
“貴妃娘娘。”
我悠悠開口,
“聽說當初徐將軍許嫁的是令姐,不過陛下看到了您瀟灑縱馬的英姿,改了主意娶了您。”
貴妃臉上現出自得之色。
“我猜,您當時穿的是茜色衣衫。” 我笑著補充。
“你什麼意思?” 她又豎起了警惕和敵意。
“我是說,當初我和陛下少年時同在邊地,天高地闊,常常馳騁共遊。”
“那時,我最喜披一領鮮紅的鬥篷。”
“賤人休得信口雌黃!”
我平靜地撣了撣濺到身上的茶水。
“娘娘也別太傷心,隻要還用得上尊父尊兄,陛下自然會對你好,那確實和我沒關係。”
她俏麗的小臉扭曲了。
其實我倒不怎麼在乎她的挑釁。
隻是她不該隨意磋磨錦兒,如今唯一一個全心全意為我的人。
貴妃不愧將門虎女,抓起茶碗就要往我臉上砸,不過被人捉住了腕子。
“鬧夠了沒有?”
來得還真快,果然我這院裏少不了耳目。
貴妃轉過身去,泫然欲泣,
“皇上難道就看著臣妾被欺辱嗎?”
跟在魏衡身後還無法站直的錦兒搶著說:
“我家娘......小姐奉旨養病終日不出宮門半步,是貴妃娘娘您非要硬闖,還滿嘴不雅之詞,究竟是誰欺負誰呢?”
貴妃氣得麵色發白淚如珠滾,
“好!連一個婢子都敢這麼教訓本宮了。”
“皇上也不用再金屋藏嬌,明早召集眾姐妹來拜見新皇後就是!”
“行了!都少說兩句。”
魏衡放開了手,坐下疲憊地揉起額角,
“天下未定,難道要朕日日來給你們斷案?”
貴妃邊拭淚邊扯謊說她本一片好意前來探視,卻遭我無禮對待。
魏衡隻說我身體不好致使性子孤介,不見客是他許的。
哪知貴妃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冷笑道:
“皇上仁慈,隻怕有些人仗著您的恩寵行大逆之事。”
“胡說什麼?”
“臣妾可不敢亂說,臣妾來時那婢子百般阻撓,罰了她後進殿還看見她主子在匆忙藏著什麼。”
她轉過臉,帶著誌在必得的氣勢睨視著我。
“你出言頂撞也是想把本宮氣糊塗了就不會追問了吧?”
“究竟是什麼東西那麼見不得人,冒此等風險也要遮掩?”
身邊錦兒嚇得身子一抖,我暗暗拉住她的手將她穩住。
魏衡走到桌前,撿起被我丟棄的紙。
撕了一半,浸濕一半,但仍能辨認出寫是往生經。
“大膽!”貴妃立時作色,“皇上春秋鼎盛,你寫這種東西是何居心?”
魏衡也拿著紙張一步步向我迫近。
“妾並無意詛咒聖上。”我垂首道。
“朕知道,”那聲音明顯帶著慍怒,“那是給誰寫的?”
“還用問嗎?不是前朝廢帝就是她那個大逆不道的爹唄。”貴妃揚著眉說。
“烽煙四起生靈塗炭,遭難的難道就隻那兩人?”我說。
“好!”魏衡朗笑兩聲,“果然有母儀天下的風範,要為天下枉死之人吊唁?那若是不許便是朕昏暴了。”
“可為何慈聖如斯方才卻與貴妃針鋒相投?”
貴妃順勢依上他的胳膊,
“剛才真把臣妾嚇死了,自出娘胎就沒受過那麼大的委屈。”
“傲霜你說要怎麼罰?都依你。”
貴妃略一思忖,笑開了。
“要姐姐向臣妾行大禮謝罪,皇上肯定心疼吧?”
魏衡不語,她又點了錦兒一下。
“臣妾聽說主行不善必有刁仆在後挑唆。”
“這丫頭粗野沒規矩,亡國末世的積習可萬不能帶來本朝,臣妾帶回去調.教好了再來輔佐姐姐吧。”
我心頭一跳,攔住已欲下拜的錦兒,抬頭隻見貴妃一張高傲的臉。
她已如此“懂事”,再申辯便是我不識好歹。
“此事不該怪罪錦兒,”我看向魏衡,“怪隻怪我不知該以何種身份迎待娘娘。”
“什麼?”
“我說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身份!”
“是你的宮妃?我沒有位份。”
“是前朝廢帝的遺孀?那你不該與我糾纏不休。”
“是罪無可恕的罪臣之女?那更應該發落乃至直接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