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老家，在南方的一個小縣城。

小到什麼程度呢。

曾經，縣裏最大的一家快餐店，是一家名叫麥肯雞的漢堡店。

二十平見方，六張台子，滿是油汙的牆壁。

在這吃飯，二十幾塊錢的炸雞漢堡可樂套餐，就幾乎是奢侈品了。

很多城市裏生活了一輩子的人，恐怕都想象不到。

在生活日新月異的今天，還有這樣發展滯後的小縣城吧。

離家九年。

再次回到這個熟悉的縣城。

幾乎還和九年前離開家的時候，別無二致。

我卻沒有心情，回憶兒時的記憶。

心急如焚的回到家，猛敲大門。

「媽！媽！」

「我回來了，快開門！」

隨著一陣拖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那扇跟我差不多歲數的防盜門緩緩開啟，發出嘎吱一聲慘叫。

「小濤！」

「你真的回來啦！」

母親看到我，滿臉的喜出望外。

我卻顧不上和九年沒見的母親擁抱。

嗖的一下衝進屋裏。

「老頭快不行了，我能不回來？那還是人？」

「我爸呢？是不是在醫院？快帶我去！」

我火燒眉毛，焦急不安的發出一通連珠炮般的問題。

母親的臉上，喜悅中突然摻雜了些許尷尬。

「這個......」

「你爸他......」

我都快急死了。

忍不住原地蹦了幾下。

「我的老媽你就別這那了！」

「快帶我去找我爸！」

就在我不停的追問。

母親的目光四處躲閃之時。

從裏屋傳來一個悠哉悠哉的聲音。

「小濤回來了？」

「孩兒他媽，是小濤回來了嗎？」

隨著話音落下。

一個身影也從裏屋走了出來。

「兒子！真的是你啊！」

「哈哈哈我的好大兒，你還真回來了！」

我傻了。

昨天夜裏十一點多，將近午夜的時候。

我加班結束，剛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就接到了老媽的視頻電話。

電話那頭，老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小濤......你爸他快不行了......」

「你快回家一趟吧......晚了就見不到他最後一麵了......」

上了十五個小時班的疲倦都瞬間消失了。

我當即掛了電話，根本顧不上收拾行李，奪門而出。

大半夜沒有高鐵。

我買了普通火車的車票。

整整八個小時，站票。

一夜沒合眼。

距離那通視頻電話掛斷，還不到十個小時。

我就從幾百公裏外，趕了回來，站在了家裏。

然而。

那個昨晚被老媽描述的隻剩一口氣的小老頭。

現在就站在我麵前。

笑得嘴角咧到耳朵根。

中氣十足的一陣猛拍我的肩膀。

「哈哈哈我說什麼來著？」

「我就說小濤是個孝順兒子，他聽說我不行了一定趕回來。」

「這離中午十二點還早著呢，孩兒他媽，認賭服輸，給我兩百塊我買煙去......」

老爸喜笑顏開的說著。

對著老媽伸了伸手。

全然不顧及他老婆滿臉的尷尬，還有我在旁邊一臉的震驚。

我看看笑嘻嘻的老爸，再看看扭著頭不敢看我的老媽。

伸手一指我爸。

「就這？」

「你管這叫快不行了？」

「回來晚了，我就看不到他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