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叫什麼事?!
哪輩子造孽了,哪輩子了解不好嗎?
為什麼上輩子的事情,這輩子承擔呢?
現在留著這個四丫頭,簡直就是燙手的山芋。
扔不得!殺不得!打不得!更罵不得!
爹娘腦子嗡嗡嗡地響,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畢竟這位德高望重的道士,已經把話說得相當清楚了。
大舅一家之所以會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場,都是因為對四丫頭起了歹心。
他們全家死完了,整個桃花村都像是得到了解脫。
家丁埋怨,到處傳播流言蜚語,同樣死於非命。
事情總拖著也不是個辦法,父母詢問道士,這種事情到底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道士捋了捋長長的胡子。
“你們自己的因果報應,沒有辦法躲過去。”
“這輩子就這樣了,扔不得!殺不得!打不得!更罵不得!”
“這種事情往返循環,直到你們兩人結束生命為止。”
道長見父母麵如死灰,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好言相告。
“雖然沒有破解的辦法,但還有緩和的機會。”
“這輩子你們都要好好照顧這個女孩,事事讓她順心如意。”
“至少她的不順心,不能是你們給的。”
“全心全意地為她著想,這樣你們才能壽終正寢。”
“你們切記要多行善事,確切地說,是能有一部分壽終正寢的機會。”
“若你們的行為舉止稍有偏差,就會令自己陷入萬劫不複。”
事止於此,父母的臉色慘白,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腦子嗡嗡嗡地響。
原本躲著我家遠遠的那些村民們,見更高道行的道士來到了村裏,他們紛紛露了臉。
一群村民鼓動著道士,讓他說服我們家從此搬離桃花村,滾得遠遠的,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回來。
那位道士無奈地搖搖頭,連忙勸阻。
“你們千萬不要這樣做。”
“對於那個女孩子,你們隻能供奉著,不能傷害她。”
“我今天來是給你們忠告的,若你們有任何過激行為,都會導致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切記!切記!!”
“而且我先透露給你們,一條很重要的消息。”
“如果你們誰不自量力惹到了那個女孩,令她心生怨恨。”
“不但自己不得善終,就連家人也會死於非命。”
“孩子的舅舅和舅媽,還有家丁的慘死,就是最好的警示!”
整個桃花村的村民一聽這話,全都陷入了恐慌,一時間個個瑟瑟發抖。
大家生怕因為自己之前的行為惹怒了四妹,紛紛向她跪下求饒。
事情已經成定局,再無回天之力。
村民們不能將我家人轟走,畢竟四妹在,誰也不敢拿自己全家的性命開玩笑。
村民們蜂擁而散,趕忙收拾好自己的家財。
還不到午飯時間,這些人能走的,全部以最快速度通通離開了桃花村。
全村人隻剩下稀稀拉拉的不到十幾個人。
那些人都是老弱病殘,根本沒有辦法遷徙,隻能認命地留在村裏度日。
在留下的這些人當中,也有離著我們家比較近的。
她們聚在一起商量了下,索性重新弄間大房子,大家住在一起,有個照顧。
歸根結底,主要還是為了能最大距離地躲著我們家。
可哪怕剩在村裏的十幾個人,搬離我們家那麼遠了。
她們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早出早歸。
每次出行都是成群結隊,從不敢單獨出去。
父母不敢說四妹什麼,總是教育我。
“她跟咱們不是一類人,你離她遠一點。”
“你對她好,我們不敢有任何怨言。”
“咱們好吃好喝,供著她就是了。”
“你平日裏幹點什麼不行?非得天天沒事逗著她玩。”
“知不知道她身上附著九尾狐,她根本就不是人!”
我眉頭緊皺,無語地看向父親,拚命地護著四妹。
“父親,我跟您說多少次了,她不是什麼九尾狐,她是我的四妹妹。”
父親抬手指著我,他止不住地一個勁發抖。
“行,既然你跟她這麼好,你就踏實伺候你妹妹吧。”
似水流年等閑過。
眨眼間,妹妹已經快六歲了。
說來也是奇怪,我平日裏對她照顧有加,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將所有有營養的食物全都給了妹妹。
和妹妹的個子不高,色也不太好看,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她的目光也像是有什麼哀愁之事一樣,一點都沒小時候的水靈勁了。
其他幾個妹妹對四妹還好,唯獨爹娘每次都繞著四妹走,就像見到瘟神一樣。
就算有時不經意地看四妹一眼,也會夜夜做噩夢,驚呼而醒。
我那可憐的四妹,從來都是走在陰涼地,她從不敢在烈日炎炎的時候出門。
她除了見我,也不想見任何人。
哪怕我其他妹妹對四妹再好,她也還有戒備之心。
說來也奇怪,四妹白天一直悶著頭,躲在陰暗處,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小草。
可是一到夜裏,她就變得麵色紅潤,個子也高了一些,就連精神頭也大了很多。
那些不吉利的東西,從來不出現在早上,也很少在白天外出活動。
所以大家都默認四妹為九尾狐的化身,是不祥的征兆。
我每天都用很長時間教四妹說話,可是她已經快六歲了,卻還是咿咿呀呀的。
有時候情況緊急,四妹的聲音也會像動物應急反應一樣,發出尖銳的叫聲。
白天出門著急采購的那些老弱婦孺們,偶爾匆匆忙忙經過我們家門口,碰巧聽見這樣的聲音,都忍不住地頭皮發麻,瘋了一樣地快步逃走。
父母生怕其他正常的女兒們,長期在這種環境裏住著,也會變得不正常。
他們在跟我溝通後,見我死活不肯離開四妹,就都搬去了我們隔壁那家空房子住,隻剩我和四妹相依為命。
之前這裏的村民們,都是靠著賣農產品度日,
他們將蔬果和飼養的寵物、家禽等,運輸到城鎮販賣,好掙一些錢財度日。
大家為了重新分配財產開了個會。
那些在本地沒有辦法帶走的土地財產,又按人頭重新進行了平均分配。
四妹跟我算是最親近的,但她話不多,平日裏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將每天的收成銀子,統一放在一個固定的地方。
我偷偷問過那個沒有離開村子的道士,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道士告訴我,上輩子的債,要這輩子還清了最好,否則我們下輩子還是要繼續還債。
如今你四妹天天收著這些銀兩,將它們放在一個統一的地方,其實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你們不要跟著她探討這件事情,她想做什麼你就讓她做。
這對你們是有絕對的好處。
正所謂破財免災,就是這個道理。
可妹妹要的錢,對於普通農戶來講,也是一筆大收入。
最開始爹什麼都不說,默默地承受著,時間一長就忍不住抱怨這件事。
她有人供著吃喝,又不用買東西,也不出門玩。
她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還不如將銀錢留下,給全家過日子用。
長此以往這樣下去,跟要他們的命有什麼區別?
道士外出了幾天,又回到了桃花村。
父親實在忍不住了,他出門買了些禮物給道士送過去,求道士給條活路。
道士原來不打算再多管這件事,但他見父親纏著他,實在沒轍了,才給出了個主意。
道士當然不能白白地幫這個忙,說什麼收了銀錢,就不算擔了因果報應。
父親雖然銀錢拿得不太心甘情願,但為了保住一家人的性命,他還是給了道士。
道士忙活了半天,做了一趟法事。
他讓父親將那道玄天靈符給帶回去,貼到妹妹房間的門梁正中間。
如果三年之後,那道玄天靈符沒有從房梁上掉下來,你們一家人就算是性命無虞了。
但如果那道靈符掉下來,你們全家人會死得非常慘痛。
父親對著道士一個勁地磕頭,他把頭都給磕破了。
他開開心心帶著玄天靈符回到家中,他用麵加熱水,攪和成漿糊,貼在了妹妹所住房間的房梁上。
就在父親將靈符貼在房梁上的第三天,妹妹的聲音發生了大的變化。
“哥、哥哥......”
已經將近六歲的四妹終於能開口說話了,她雖然隻是簡單的一個字發音,卻足夠令我欣喜。
她的聲音變化巨大,可我寧願她的聲線從未變過。
現在對比之前的聲音,更加滲入了,還有明顯的回音。
“難受,渾身不舒服......”
不大會功夫,妹妹的聲音再度傳來。
我嚇得渾身打了個冷顫。
整整快六年才能說話,雖說父親跟母親忌憚四妹,可還是為她能說話了而感到開心。
父親更是朝著道士所住的位置,一個勁兒地鞠躬磕頭。
“多謝道長保佑!多謝道長保佑!”
我從那天聽到妹妹能說話開始,她的性格就變得比以往更加深沉。
這樣的日子連續足足七天!
我擔心四妹會有什麼危險,就一直守著她七天,哪也沒去。
再後來,妹妹突然在白天出門了。
一出去就是好久,還不讓我跟著她。
我等到快到晚餐時間,妹妹才回到家。
可從第二日開始,她便不再從家裏討要銀錢。
父親見我跟四妹關係處得好,便交代我有什麼事代為轉達即可。
說他們一定會按照四妹的要求去辦。
時光迅速,飛一般。
無災無禍,經三載。
桃花村漸漸地好起來,莊稼長得茂盛,果樹長得也喜人。
今天是四妹九歲的生日。
父母雖說提心吊膽的,但也是大操大辦,請了街坊鄰居來吃飯。
我提前陪著四妹回到房中,畢竟她平時都不怎麼見人,我怕她適應不了。
恍惚間,我聽見父親跟鄰居張大娘在聊著天。
“這麼多年過去了,村裏終於消停了,你們家也能終於安心了。”
父親提起當年道士給他的靈符,跟張大娘開口說道。
“那道士是說了,如果房梁上的靈符沒有掉落,則性命無虞。”
“但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我算是過夠了!”
“假如我能逃過一劫,也是她的死期到了!”
張大娘歎氣,開口好言相勸。
“四丫頭好歹是你的親生骨肉,你不能置她於死地啊。”
“神明冒犯不得!這幾年你們家好吃、好喝的供著她,這不挺好的嗎?”
母親跟著一同勸父親放棄這個念頭,好歹是一條人命,不能造孽。
可接下來父親的話,令在場的街坊四鄰們跟我,全都愣在了原地。
“事出有因,我並非嗜血的人。”
“我佛慈悲,他一定能理解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這也是為民除害。”
“四丫頭不死,很可能以後就是我死無全屍!”
大夥不忍心規勸著父親,可誰都沒能說動他。
我在裏屋聽了頭皮發麻,我將四妹緊摟在懷裏,抬頭一個勁地盯著那張靈咒。
我像是出現了幻覺,腦子一陣陣發蒙,耳朵也開始出現嗡鳴聲,呼吸都有些堵得慌。
四妹在這個時候將我緊摟住,聲音卻變得非常輕柔,好聽。
“大哥,你不要擔心四妹,沒關係的。”
四妹,能發出這麼溫柔清甜的聲音,是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我詫異地看著她。
“吱溜!”
隨著一陣陣低沉的腳步聲,我見父親拿著一把砍刀,朝我跟四妹的方向走來。
“哐當!”
父親提著砍刀,在原地轉了三個圈,直直地栽倒在地。
不知是這陣風驚動了房梁上的符咒,還是命運本該如此,難以逆天改命。
貼在房梁中間的那道靈符,隨風飄落在空中。
靈符在父親身邊一個勁地打轉,不肯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