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唉，看來照顧四叔父這事太累了，我等會跟他說說，讓他給孟姨你換份輕鬆工作。”

是個女人都接受不了自己被說老。

孟姨倏地瞪向商酌，掛滿皺紋的眼角止不住抽搐，手抬起又放下好幾次，哆嗦道：“你、你......”

“這帕金森是病，得趁早治，”商酌收回視線，發現路被擋了，她麵無表情的客氣道：“麻煩讓讓。”

挺禮貌，如果忽略她略帶挑釁的眼神，估計孟姨真的會讓開，但孟姨現在明顯氣頭上，逮著她陰陽怪氣一句：“果然是什麼爛鍋配什麼破碗，天生一對。”

啪！

話音剛落，清脆巴掌聲緊接著響起。

孟姨腦袋嗡嗡的，似乎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會被打。

“我這人耳朵裏隻能聽好話，像這種，不太愛聽。”商酌抬了抬下頜輕笑，形狀姣好的桃花眸如春水盈盈，凝結碎冰，“守好自己的本分，越了界，誰也保不住你。”

孟姨瞠目結舌地捂住臉，眼底閃過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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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裏間之前，唐君寅沉吟一瞬，倏然仰起臉，沉黑瞳眸仿若看穿人心般灼灼盯著女人小巧下巴，問：“你為什麼要針對她？”

難道不應該討好孟姨嗎，畢竟她是唐四老爺身邊的護工，能在唐四老爺跟前說上話，開罪於她，未免得不償失。

商酌握著扶手，腳踩住輪椅後方用力一壓，前端抬起越過障礙物，她說：“你以為唐世澤為什麼不來醫院？這個叫做孟姨的護工，是他推薦給四老太太的。”

之前在唐家時，原主見過孟姨一麵。

當時孟姨跟在唐世澤身後，也是像今日這樣包住頭，打扮得有些特殊，原主就多看幾眼，憑借過目不忘的本事，把人記住了。

唐君寅語調疏淡，意有所指地開口：“你對唐家，意見很大。”

“你才看出來？”商酌戲謔挑眉，慢悠悠拉長尾音哦一聲：“我對你意見也挺大的，你再不改改這挺腰板縮脖子的毛病，等會四老爺見你絕對要罵。”

“罵什麼罵！在門口說悄悄話故意讓我聽得是不是？還不快滾進來，等著我去請你們嗎！”

一道渾厚又暴躁的怒罵聲從裏間傳出，商酌跟唐君寅對視一眼，忽而默契的笑了。唐四老爺年輕時就是個急性子，最聽不得別人背後議論，他們隻是悄聲討論兩句，頓時被抓住小尾巴。

“來了來了，哪敢勞駕四叔父起身。”

商酌爽朗大方地應聲，推著唐君寅進屋，餘光觸及他微微繃緊的背脊，她動作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寬心。

裏間寬敞明亮，穿著黑色中山裝的老爺子正拄著拐杖坐在桌前和自己對弈，紅黑象棋隔著楚河漢界，氣勢洶洶地瞄準保護圈中心的將帥，意圖直搗黃龍。

他拿起拐杖敲敲地麵，斜著一雙渾濁卻精明的眼睛看向進門的夫妻倆，這一站一坐，收拾的清爽幹淨，絲毫不見傳聞裏的邋遢。

圈裏都傳唐二爺斷腿後，再也站不起來的殘廢。

廢物沒有繼承家族的資格。

而唐二爺被徹底逐出圈外，再無翻身之日。

唐四老爺看著此刻安然穩坐的男人，覺得不盡然。

他從鼻子裏哼出氣，指著被黑棋拚殺大半的局麵，不容拒絕的命令道：“既然是來探望我這個老頭子的，那就來陪我下一盤再說。”

“象棋我看不懂，讓阿寅陪您，”商酌立馬把唐君寅安排到對麵，收到唐四老爺投來的打量目光，她怡然自若的彎起眸，“我去給你們切水果。”

等她身影消失，唐四老爺拿起紅色的馬啪嗒一下落到對麵，“你這老婆娶的有意思。”

“承蒙長輩關照，”唐君寅骨節分明的手指移動黑相，吃掉紅馬，“該您了。”

唐四老爺：“......”

下馬威？

臭小子，還是跟以前那樣倔！

“不知變通！”

唐四老爺惡狠狠地瞪他，用炮吃掉他的兵。

“總歸是阿酌的心意，我要順著她些。”唐君寅自知唐四老爺在訓斥自己死心眼，他把象推開，遠離炮，卻靠近了紅色的兵，瞬間進入腹背受敵的狀態。

他腦袋低垂，鬢邊發絲垂落，語氣不自覺糅雜苦澀，“您看，我這路被堵得死死的，走不通了。”

唐四老爺撫摸拐杖的手頓了頓。

隨即，他沒好氣地笑出聲：“你這臭小子，就會差遣我。不過我年紀大了，你們鬧可以，別吵我休息。”

唐君寅頷首，“僅此一次。”

唐四老爺笑容收斂，目光深深注視對麵的殘廢侄子，嘴角弧度添了幾分老謀深算的意味。

叔侄倆下著棋，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吵起架，唐四老爺怒斥唐君寅是白眼狼，紮心的詞不要錢的往外冒。

正指使孟姨幹活的商酌嚇一跳。

她趕忙進裏間，隻見唐君寅雙目赤紅，轉動輪椅向唐四老爺撲過去。

“別！”

“哎喲！”

終究來晚一步。

唐四老爺被撞倒在地，滿臉痛苦捂住腰哎喲喲喊疼，他轉頭對跑進房間的孟姨怒吼：“還不快叫醫生，疼，肯定是撞到骨頭了，快去啊！”

商酌怔了怔。

就...這把聲挺中氣十足的，比她還有勁。

聽到唐四老爺傷到骨頭，醫院很快出動幾個骨科方麵的醫生給他看傷，而他則以不想看見唐君寅這個叛逆玩意為由，將所有人趕出去。

孟姨眼睛滴溜溜亂轉，觸及倉皇緊張的夫妻倆，不屑地撇撇嘴。

她趁沒人注意自己，小碎步離開。

人一走，商酌立馬橫掃剛才頹喪的氣勢，上前敲門。

唐四老爺安然無恙地端坐窗邊，氣色紅潤，哪有半點受傷的樣子，他神色凝重地端詳自家侄子，幽幽歎氣：“瘋子。”

“我家阿寅光風霽月，哪裏像瘋子，”商酌誇獎的話信手拈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一流，“四叔父沒傷著哪吧？我剛在您這聞到股好熟的味，是文思豆腐嗎？”

唐四老爺傲嬌地點頭，“怎麼，饞了？”

“那倒不是，聞起來像我之前在飯店做的，您要是喜歡，我讓阿寅以後給您送。”

她絕不放過任何拉好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