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來下聘那日,還帶來了李呈俞的生成八字和書麵介紹。
李呈俞今年28歲,在朝為官深得聖上喜愛,年紀輕輕已是從三品,曾娶過四位妻子或逃走、或病死、或難產死、亦或是自殺,陪伴李呈俞時間最長的一位也不過是兩年。
我掰著手指頭算數,我今年19歲,這個李呈俞幾乎要大我一輪,我是第一次結婚,而他已經結過三四回了,雖說我打小課業還不錯,夫子也是常誇我聰慧,可人家是一舉高中,年紀輕輕的官績比我爹爹和兩位兄長加起來還多。
我算不明白,也想不明白,這門親事是好是壞,還有這事為什麼就烙到我頭上了?
想不想的明白,其實也不是很重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沒得選,我隻能嫁。
……
自打我和李呈俞進了宋府,阿母的聲音就在我耳邊滔滔不絕。
聽著聽著我便走神了。
阿母拍打了下我手背,我才回過神,發現我已經跟阿母在房間裏了。
阿母苦口婆心的問:「我跟你分析的話你聽到沒有,以後的日子可是你自己過的。」
「我在聽。」我回道。
「阿母知道,你才過門就讓你使伎倆懷上孩子,對你是有些著急。可阿母這也是為你著想啊,咱想站穩腳跟就得打好根基。」
「你官人現在隻得一子,你若是能替他再生一個或是兩個,腳跟自然也站穩了,再者,婚嫁本就是兩家之事,別管他娶過幾門妻,你在一天便是李家一天的大娘子,即便以後……真有不測,有孩子在,你爹爹和兄長的仕途也是能被庇護到的。」
阿母的話一字一句的入我腦海。
我不能說阿母不好,阿母自然是為我著想,她自然也是希望我過的好。
可同樣的,她也得為宋家著想,為爹爹和兩位兄長的仕途著想,好不容易攀上了李呈俞,他們可不甘心用我的性命,隻換來家族短暫的興旺,對他們來說,李呈俞能越長時間的護著宋家,幫助宋家,我的價值便是越大的,這門親事便是越成功的。
我無聲的歎了口氣,日子是給自己過的,我並不想給自己這樣大的壓力。
總算盼來了午飯,阿母消停了。
可誰知,飯桌上阿爹卻不消停,幾次揪著朝中的事對李呈俞不放,李呈俞臉色都要黑了,他才不甘心的閉嘴。
我夾菜時無意間和李呈俞對視了一眼,尬的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我理解阿爹在朝為官多年,眼見要退了,卻隻得個正七品位置,多年勤懇卻未能夠為宋家光宗耀祖,心有不甘所以有些心切。
但理解歸理解,接受歸接受。
縱使我再清醒的分析利弊,知道這是一檔子穩賺不賠對我和對宋家都有好處的事,可我還是卡著一絲倔強,無法欣然接受。
因為我覺得我是個人,是個獨立的人,我可以接受我的爹娘算計我,可以接受我的官人不愛我,甚至可以接受我過兩年也會因各種原因死去,但我接受不了我在最美好的年紀,把自己的感受放在了最後。
我無法要求他人,但我可以聽從自己。
……
爹娘想留我們吃完晚飯再走,李呈俞拒絕了。
「阿雲呢?往後可不能說回家便回了,不想多呆一會嗎?」阿母為了圓阿爹的臉麵,幫著問我。
我撇了一眼李呈俞,搖了搖頭說:「想必阿俞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且等下次他空閑了,我們再一道回來。」
「阿雲。」阿母喚我,臉色不好看,明顯是不高興了。
我越過李呈俞,牽過阿母的手到一旁說話。
「阿母,我很感謝你和爹爹給我議的這門親事,李家很好,李呈俞也不錯,至少我後半輩子是衣食無憂了。」我歎了口氣,緊接著說,「阿母今日所說,我會考慮的,女兒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也會為宋家考慮的。」
阿母抹了抹眼淚,對我說:「有你這句話,阿母就放心了,我剛還以為你怨恨我們……」
「在我力所能及且不損害李家、不拖累李呈俞、不違法亂紀的情況下,我定會幫忙。」我一字一句的認真說道。
阿母驚訝的看著我,大概是覺得我很陌生,她沒想到我才大婚三日,就看的這樣透徹,居然這麼快就戰站好了自己的立場,但我說的有理,她隨即也認同的點頭。
要說的話說完了,我便也不多留,跟著李呈俞上了來時的馬車返回李府。
來時李呈俞一個字都沒跟我說,我料想今天發生了這些不愉快,回去的路上他必然是更不會想與我說話的。
卻沒想到,他居然主動跟我搭話。
「這幾日事多疲勞,再休整兩日,後日我讓管家將家裏的對牌鑰匙都交給你,往後家裏就由你來打理。」李呈俞如交代公務般,說話時整個人都是嚴肅的。
「嗯。」我答。
緊接著他又張口:「月例可曾幹淨了?」
我一時間滿是錯愕,抬頭看著他,想起我們大婚三日還未圓房的事。
我以為他會因父親的無理而慢待我,卻不曾想,他居然會主動跟我提這個。
耳邊是阿母讓我盡快懷上李呈俞孩子的話,我猶豫幾番,最後張口道:「還未完全幹淨。」
李呈俞沒多說其他,掃了我一眼,「那今晚便早些歇息吧。」
自此一直到李府我們都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