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女朋友

【一】

接到周瑾電話的時候，宿舍裏很安靜。

我躲到陽台接了電話。

那頭的背景音樂混亂又躁動不安。

“出來玩會。”

周瑾聲音低沉。

不用想也知道他在酒吧。

我剛想開口：

“明天還有早課。”

手機振動了一聲，屏幕上顯示周瑾已經掛了電話。

我翻了翻上麵和他的聊天記錄。

不容易翻到頂。

但大多的內容都很簡短。

比如說，周瑾生病那次：

[周瑾：送點退燒藥，二十分鐘。]

我回了一個好。

然後就頂著大雨跑去校外買了藥和早飯。

最後送到了他在校外的公寓。

我的外套濕透，頭發還在往下滴水。

懷裏的早餐卻還是熱的。

他隻是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了句：

“怎麼這麼慢，下次快點。”

我還是隻說了一個好。

周瑾從小就和我認識。

卻不是什麼青梅竹馬的戲碼。

他是成績、長相、家世無一不出眾的天之驕子。

而我隻恰巧是他家司機的女兒。

碰巧和他上了同一所高中，碰巧又和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我從高中起就習慣跟在他身後。

那時候他們叫我周瑾的小尾巴。

後來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周瑾有了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換了一輪又一輪。

我還是跟在周瑾身後。

於是就成了他們口中所說的周瑾的舔狗。

穿好衣服出了宿舍。

想了想還是帶了副隔音耳塞和口罩。

我一向不喜歡酒吧烏煙瘴氣的環境。

進去後卻熟練地找到了周瑾所在的包廂。

門沒關好。

我摘下口罩，聽見裏麵的聲音。

“周哥美人在懷還叫那個林殊過來幹什麼？真晦氣。”

有人吵吵著。

我聽到周瑾的有些沙啞的聲音：

“這不是有人想看她是不是真像傳言裏的那麼聽我話嗎？”

屋裏鬧起來。

“看來我們要有新嫂子咯——”

“亂說什麼嘛......”

我停了兩分鐘才推開門。

第一眼就看見了最中間在抽煙的周瑾。

身旁坐了個陌生女孩。

總歸不是前陣子他身邊的那個女孩。

看見我進來，他笑了聲。

吐了口煙圈。

“來了。”

“坐吧。”

包廂裏許多人都注意到了門口的我。

我本想坐到邊緣的地方。

周瑾叼著煙示意右邊的那個男生換個位置。

然後才將目光移到我身上。

周瑾身旁的女孩憤憤地瞪了我一眼。

我順著他的意思坐過去。

男生起身的時候罵了句：

“草，真晦氣。”

周瑾視若無睹。

見我也沒有反應。

包廂裏的人不免露出有些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周哥......”

周瑾身旁那個身材嬌小的女生叫了聲他。

二人略顯親密地湊在一起說話。

不知道他說了什麼葷話，女生羞紅了臉。

挑釁地看了我一樣。

周瑾順勢攬住她，話語也更加放肆。

我不動聲色地在用長發蓋住了自己戴上的耳塞。

低頭玩著手機。

直到聽到一陣鬧哄哄的聲音。

我摘下一個耳塞，才知道原來是女生玩遊戲輸了。

然而下一回合輸的就是周瑾。

我收回目光，低下頭。

可他根本沒想著放過我。

周瑾將酒杯推到我麵前：

“今天不能喝酒，你幫我喝了吧，林殊。”

誰都清楚這隻是個借口，畢竟就在剛剛周瑾還替女生喝了罰酒。

他們隻是想看我出醜。

周瑾懷裏的女生有些得意地看我：

“不好意思呢，周哥今天不方便喝酒。”

我端起來那杯酒一口悶了。

周瑾語氣有些愉悅：

“來，下一把。”

後來周瑾輸了很多，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有意在放水。

我替他喝了很多酒，比我這二十年來喝的哪一次都要多。

胃裏一陣灼燒。

我對上周瑾懷裏女生看好戲又得意的眼神。

到最後，包廂裏的人的目光也從看熱鬧轉成了有些同情。

【二】

“快看！學校論壇上說周瑾又有新女朋友了！”

“誰啊誰啊？”

幾個剛洗完漱的室友嘩啦啦地全都湊到林靜桌前。

“這好像是美院那個小才女吧。”

“周瑾的口味還真是十年如一日，就喜歡這種清純小女生。”

我坐在桌前，耳機裏的聽力早就結束了。

可我還是沒摘下耳機。

那天之後我的胃裏還在隱隱作痛。

林靜瞥了我一眼，看我帶著耳機。

不無惡意地說：

“反正不管周瑾喜歡什麼樣的，總歸不會是她這種。”

剩下的幾個室友一下子噤了聲。

幾人在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獨自一人出了宿舍。

看了一眼手機上發周瑾來的：

[她那份不要香菜不要蔥薑蒜，醋也不要。]

我熄滅手機屏幕。

麵無表情地對窗口的阿姨說：

“阿姨，隻放生抽，其他不要。”

阿姨端著那份腸粉，有些遲疑地確認道：

“都不放？”

見我應了聲後，她見怪不怪地給我打包好了。

我帶著給周瑾的早餐，來到了係樓。

“還是周哥有福氣啊，又找到了婧怡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那是，你不看看周哥長什麼樣，是你能羨慕得來的嗎？”

“欸，你小子......”

教室最後一排，幾個人圍著周瑾打鬧。

他懶散地靠在椅子上。

旁邊他的新女朋友趙婧怡微紅著臉。

卻不是那日酒吧裏的那個女生。

我走過去，把早餐放在他麵前的桌子上。

“你的早餐。”

見我來，幾個人立馬安靜下來。

都默不作聲。

“哪份是婧怡的？”

我指了指右邊那份。

周瑾自然地遞給她。

趙婧怡有些拘束的樣子，沒有第一時間接過。

旁邊一個周瑾的好友嗤笑一聲：

“嫂子，你就接了吧，要不然某人不就白上趕著了嗎？”

幾個人發出一陣哄笑聲。

帶著明顯的嘲弄意味。

趙婧怡也多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

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隨即，幾個人之間的氣氛立馬又活躍起來。

有說有笑的。

我被晾在一旁，像個局外人。

“周哥是快過生日了吧。”

“對對，我前兩天還想說這個事來著。”

周瑾笑了笑。

“我找個場子，到時候都多叫幾個人來聚聚。”

“順便把婧怡介紹給大家。”

幾個男生起哄般地：

“喲喲喲——”

趙婧怡臉色微紅。

周瑾目光掃到站在一旁的我。

頓了頓。

他看著我的眼睛：

“林殊也來吧。”

趙婧怡表情一滯，臉色不是很好看。

我低下頭，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