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歌點頭,倒是不意外祖母會問她這個。
“您今日也看到了,祁長祚的心上人是沈枳,對我,他如蛇蠍般避之不及。”
沈青歌無意隱瞞祖母,索性把話攤開了說。
“上一次雖說明麵上是沈枳害我,可祁王未必就沒參與其中。祖母,我素日從不出門,這次您生病,我雖心急卻也隻是多番請求宮裏太醫前來,並無有過要獨自出門找祁王求助的念頭。”
畢竟她前世對祁王,真的算不上熟絡,頂多是父親和大伯還在時,他來過府裏幾次。
但護國公府家教嚴,沈青歌從來沒有與他獨處過。
兩人見麵的機會少之又少。
說起來,她到現在都很疑惑沈枳和祁王是怎麼認識的,最近的一年裏祁王好像根本沒來過護國公府。
“是祁王傳信給我,才讓我誤以為能出府找他求救,後來就......”
後麵的話不用多說,護國公老夫人都知道了。
聽完沈青歌的話,護國公老夫人的眉頭狠狠皺起,她沒想到祁王竟是如此歹毒之人。
“也罷。”護國公老夫人臉色難看,恨恨道:“既然他非良人,這段關係斷了也好。”
“隻是,你這婚約怎麼辦?”
歌兒的婚約還是先帝所賜,為的是褒獎護國公從龍之功,舉國皆知,恐怕很難說退就退。
“無妨,找個時機把他的事抖落出來,他不想退也得退。”沈青歌說的是他與沈枳的私情。
反正先不老實的人是他,婚前出軌也算出軌。
護國公老夫人還是有些擔憂,沈青歌看她眉頭還皺著,又寬慰了她幾句:“實在不行,我就先躲幾年,去我姑母或者祖父那兒,等日子一長,他們忘記我這個人了,我再回來。”
護國公老夫人橫她一眼,嫌她說孩子話。
“哪有那麼容易?聖上豈會讓你一直躲著,說不準就一道聖旨把你召回來完婚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嘛,您就別操心啦。”
今日這些事發生的突然,護國公老夫人大病初愈,強撐到現在問完話,已經很是疲倦。
沈青歌看得出祖母已經乏了,又嬉笑打岔了幾句便不再多說,同如煙一起扶她躺下休息。
叮囑完清橘好好照顧祖母,沈青歌伸了個懶腰,也準備回房間休息。
如煙像是下定什麼決心般,出聲叫住沈青歌。
“青歌!”
沈青歌疑惑回頭,隻見幾步外,如煙一臉堅定的跟她保證:“我會好好照顧祖母的,日日都來照看。”
說完,如煙紅著臉扭頭就走。
“啊?”沈青歌疑惑撓頭,嫂嫂剛剛說什麼了?聲音有點小,她沒聽清啊。
搖了搖頭,她總是有些搞不懂她的,姑且隨她去吧。
“清梨,今天中午吃什麼?”
忙活了一上午,她真的超餓。
清梨抿嘴笑,一溜串的給沈青歌報菜名。
“今天中午廚房有水晶肘子、糖醋清魚、山珍菌湯,還有新鮮的羊肉和時令蔬菜,小姐想吃什麼?”
“那就來個糖醋清魚,再來道炙羊肉,蔬菜嘛......你就看著上吧,哦對了!上兩份米飯,要海碗那麼大的,你家小姐我都要餓死了!”
“兩碗?小姐吃的完嗎?”清梨驚呼一聲。
“小姐我長身體呢,再多來幾碗也能吃!”
陳伯守在護國公老夫人屋外,看著主仆二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他眼中很是欣慰。
二爺去世的消息剛傳回來時,老太太一病不起,大小姐又年幼,府裏跟天塌了一樣,人心惶惶。
可一夜之間,大小姐好像突然沉穩了許多,不僅整頓好府裏,還把祁王爺找茬這件事處理的很好。
就好像突然長大了,能把護國公府撐起來了。
陳伯說不清心裏是慶幸多一點還是心疼多一點。
隻能安慰自己,總歸是把這一道坎跨過去了。
......
而另一邊,剛剛回到王府的祁長祚,心情就不是那麼美麗了。
他一下馬車,便怒氣衝衝的進了書房。
下人給他端剛沏好的茶,他煩躁甩袖:“不喝,滾出去!”
送茶的婢女滿臉慌亂的跪下。
一道翠青色的倩影,製止住婢女,拿過她手中的茶,隨即擺手讓她先下去。
“這是怎麼了?”
聶歡親自將茶放到祁長祚麵前,輕聲問道。
“是歡娘啊,”祁長祚看到來人是他的愛妾,神色緩和了幾分,將她摟到懷裏。
聶歡順從的坐到他腿上,摟住祁長祚的脖子,眼中含情。
“誰惹王爺不高興了?”
祁長祚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氣,才覺得心情好些。
“是那個該死的沈青歌,枳兒的事暴露了,她居然獅子大開口要本王三萬兩白銀。”
一提起這事兒,祁長祚就氣的不行。
該死的黃毛丫頭,居然敢威脅他,還把枳兒趕出了護國公府!
聶歡臉上露出一抹恰好的吃驚,“那王爺給了嗎?”
“給了,”祁長祚煩悶的開口,神色陰鬱,“沈青歌不知如何說動了祁晏北,居然讓他肯來護國公府做公正,本王若是不給,他便要把枳兒押進鎮城司!”
“啊?”聽到祁晏北的名字,聶歡眼中一愣,神色莫名,她追問到:“璟王怎麼會參與這件事?”
“本王怎麼知道?”祁長祚也鬱悶,但他察覺到聶歡語氣急促,從她懷中抬起頭。
他眼神懷疑的盯著聶歡,“怎麼本王一提祁晏北,你就如此激動?”
聶歡心中一驚,麵上卻不動聲色。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哼了一聲,“王爺你說呢?”
聶歡柔若無骨的手輕錘祁長祚的胸膛,語氣埋怨,“你每次與我一起,不是說璟王,就是說沈枳,沈枳是你心上人,我心中把她當姐妹,自然無事,可璟王是你的死對頭,我難道還不能擔心擔心你。”
“你又說他厲害,又不讓我擔心你,是何道理?”她說著,眼眶通紅,“難不成你心中隻有沈枳妹妹,隻允許沈枳妹妹擔心掛念你嗎?”
聶歡的表情越發委屈,她原本坐在祁長祚腿上,此時便鬧著要下去。
“好了歡娘,是本王的錯。”見愛妾落淚,又說出這麼一番癡戀之言,祁長祚十分受用,心中僅剩的一絲疑惑也散去,更後悔剛剛為什麼懷疑歡娘。
歡娘是他從江南巡查時帶回來的官員女子,孤身一人跟他來了王府,愛他如命。
他不該懷疑她的。
他攔腰抱住聶歡不讓她下去,又低聲甜言蜜語的哄她,“本王知道因為枳兒,最近冷落了你,你且等等,等本王安頓好了枳兒,便給母妃上奏,讓你成為名正言順的側王妃。”
聽到這話,聶歡知道祁長祚打消了對她的懷疑,心中一鬆,順從的讓他抱著,不過嘴上卻還是不依不饒。
“我才不要什麼側王妃,我隻要王爺。”
祁長祚哈哈一笑,將她攔腰抱起,在她的驚呼聲中,走入內室。
“好好好,歡娘不要,是本王非要給歡娘的。”
滿室荒唐。
入夜,祁王府中一片寂靜,聶歡從祁長祚的內室中走出。
她眼中冷淡,與白日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子判若兩人。
屋簷下,祁長祚的護衛都已經休息,隻留下她自己的婢女。
“沉水。”
她冷聲把婢女喚到身前,主仆二人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冷漠。
“去查查,沈枳被祁長祚安置到哪兒了。”
祁長祚是個薄情子,府中的小妾十幾個。
聶歡並不關心他究竟喜歡誰,是沈枳還是李枳都無所謂,但是有一條,任何人都不能動搖她的地位。
她有殺父之仇要報,祁長祚,隻是她接近仇人的工具。
所以他可以喜歡沈枳,寵沈枳,但是絕不能讓她騎在自己頭上。
“小姐,還需要派人盯著她嗎?”沉水應下,並問道。
聶歡絲毫沒有遲疑的點頭,“盯著,她平日做什麼,喜歡什麼東西,行為舉止,都記錄下來。”
祁長祚喜歡沈枳就是因為她的特別,那倘若沈枳不特別了呢?他還會喜歡她嗎?
沉水得了命令,準備退下。
“等等,”
聶歡突然又叫住了她,猶豫了幾息,又開口道:“順道查查璟王殿下為什麼會去護國公府。”
她聲音很小,沉水卻聽得很清楚,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點頭應下,隨即離開。
聶歡在露水深重的夜裏站了許久,看不清神色,直到內室中傳來一聲呼喊,她才搓了搓胳膊,轉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