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西薑也不是什麼福地洞天。

我是西薑最小的公主，但我的生母卻在生下我時難產離世。

父王認為是我害了我的母親，故而很恨我。

幸好，我的外祖對我很好，在外祖父的護佑下，我也算度過了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救回了趙祁安沒多久，宮裏就傳出消息，說我即將被送往中原和親。

我隻覺得天崩地裂，我已心悅趙祁安，再不願嫁與別人。

我入宮請父王收回成命，遭到父王拒絕。

我不想與趙祁安分開，便帶著趙祁安連夜趕往外祖父那兒。

恰好，外祖父正在組織武藝大賽，誰能打得過他，就能贏得他年輕時征戰四方拿的長弓。

勇士們紛紛湧上來，外祖父雖然年邁，但是英勇無比，一時間戰無不勝。

我已許久沒見過外祖父，一見麵就忍不住撲到祖父的懷裏。

我向外祖父介紹了趙祁安。

外祖父卻並不如何高興，我知道，他向來看不上中原人。

外祖父說我心悅趙祁安，祖父眼睛一瞪，就要把趙祁安趕出去。

我連忙撒嬌賣乖，祖父終於同意讓趙祁安留下來，他打量了趙祁安幾眼，還是給了他個機會。

外祖父說：“隻有捕的到鳳凰山上的海東青並馴服，才有資格迎娶我。”

勇士們都沸騰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趙祁安捏了捏我的手，遞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

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時擔心趙祁安捕不到海東青，一時又擔心他馴服不了，一時又擔心和親之事。

睡不著，我索性爬起來，拉著趙祁安去了我的秘密基地，沙漠綠洲。

這是我小時候最愛玩兒的地方，外祖母還在世的時候，她最愛晚上瞞著外祖父偷偷帶著我來這裏躲起來，等著外祖父來尋我們。

自從外祖母過世後，我便一次也未曾來過了。

我坐在我最愛坐的那棵樹上，趙祁安見我情緒忽然低落下去，不知我想到了什麼，隻能拉住我的手晃了晃。

我呼出一口氣，看見湛藍夜幕上一閃一閃的星星。

“十一，你知道嗎，人死後，會變成星星在天上守著愛的人的。”

趙祁安抬頭，頗為認同道：“是啊，我母親也這樣說過。”

不知從哪兒飛出來的螢火蟲，繞著我倆忽閃忽閃的飛，我緊緊的盯著，猛然伸手，卻每次都被它巧妙的躲閃過去。

“十一，你幫我抓它。”我吵嚷著讓趙祁安給我抓，哪裏還有半分剛才的憂傷。

趙祁安笑著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不多時，就抓了許多，拿到我麵前放飛。

螢火蟲幽幽的光點包圍著我們，我清晰的在趙祁安的眼底看見濃烈的愛意。

我又想起了一些我和十一的事情，我高興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隔日便聽說，不知從哪兒傳出的風聲，說那夜陛下是為了我才殺了這些人的。

我震驚的瞪大了眼睛，這些人簡直是胡說八道。

陛下怎麼可能為了我殺這麼多人？

我在宮裏謹言慎行，生怕給十一惹了麻煩。

這些人，肯定是不敢苛責於雷霆手段的陛下，但是心裏又憋著一股氣，找來找去，我就是那個最合適的出氣筒。

阿茶去探聽消息，回來氣的眼睛都快噴出火了。

“美人，這些人也忒過分了，居然說您是禍亂朝綱的妖妃，上奏請陛下處死您。”

真是胡說八道，我堂堂正正的西薑小公主，怎麼可能是妖孽。

我氣不過，拉著阿茶關上寢殿門，痛痛快快的罵了他們老半天。

但是罵完，我又有些害怕。

“阿茶，他們不會......”

阿茶連忙抱住我，一遍遍的安慰：“不怕，美人，會沒事的。”

阿茶果然料事如神，陛下當庭便把所有說我是妖妃的折子扔了回去，並痛斥這些人懦弱無能，隻會把怒火宣泄在一個女人身上。

把那些世家大臣氣的臉紅脖子粗的。

我高興的晚上多吃了半碗飯，並盤算著等十一回來了，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十一。

令人驚訝的是，趙祁安居然準時來陪我吃晚膳。

“阿喜，最近宮裏不太平，你無事便不要出去了，左右你的身子也還需要靜養，若有事出去的話，多帶些錦衣衛可好？”

趙祁安邊為我盛湯邊說，仿佛在征求我的意見。

我看著他溫潤的桃花眼和嫻熟無比的盛湯的動作，忽然覺得，他跟十一好像。

“陛下，你和我的十一，有時候真的有些像呢。”

趙祁安端碗的手一顫，碗裏的湯撒出來，瞬間燙紅了他的指尖。

他有些無措的盯著我。

眼神似悲似喜。

他看起來有些可憐，我想了想，安慰他：“陛下，你別傷心。”

至於他為什麼傷心，我不知道，隻是直覺他傷心。

他撇過頭，喉頭劇烈滾動，倉促的點點頭。

阿茶照例替我上藥，她細細的把冰涼的藥膏抹在我已經長出粉色新肉的傷疤上，涼涼的。

陛下說，隻要抹上幾盒，我的手就能恢複如初了。

“會有用嗎？這藥？”我問。

我感覺這個藥沒什麼作用，卻每天都要敷。

阿茶頓了頓，抬起臉，笑的卻比哭都難看：“會有用的，美人，肯定會有用的。”

我便也不再糾結，那就當它有用吧。

我想到趙祁安那天的樣子，覺得陛下也不似我以為的那般冷血無情。

“阿茶，別人都說陛下很凶，可是我覺得，他對我很好。”

阿茶似乎被我說的話驚到了，手裏的藥盒子都掉到了地上。

我疑惑的眨眨眼：“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

可是阿茶沒有回答。

隻是像姐姐一樣，對我道：“美人，你要隻記得十一，隻記得你的十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