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被人從裏打開,身穿飛魚服、配繡春刀的宋彥出現在了眼前。
他眉宇間滿是戾色,眼中怒火升騰:「放開她!」
婆子們聞聲鬆手,顫抖著身子跪了一地。
失去桎梏的我向一旁倒去,下一瞬,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銀白麵具遮掩了他的真實麵容,那雙幽黑的眼眸卻暴露了他的擔憂。
前世直到宋彥死在沈闕的劍下,我才知他是故人。
是我一直在找的阿宴哥哥。
吸入迷*藥的我有些昏沉,我緊拽著他的衣擺,聲線哽咽道:「我不想嫁。」
他垂眸看著我,溫聲安撫道:「那就不嫁。」
我席地坐在廊下,看著眼前燈火通明的書房,宋彥正與父親在內交談。
方才無意割傷我的錦衣衛奉宋彥之命,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手中握著的利劍阻隔了想要帶走我的嫡母。
四周安靜如水,唯有我的心跳聲不斷加劇。
門被打開,宋彥俯身將我拉了起來。
他說:「不是叫你回房歇息嗎?」
我反握住他的手,與怒目而視的嫡母擦肩而過。
此時已是卯時,滿院的喜燈被點亮,仆婦們有序地操持著婚宴。
謝家仍要嫁女。
「誰要出嫁?」
我已回了房間,卻還是驚慌萬分。
宋彥帶著厚繭的手指搓了搓我汗津津的手心,雲淡風輕道:「謝琳琅,欽天監原定的衝喜之人。」
我七上八下的心有了歸處。
嫁給沈闕的人本該是謝琳琅,隻因她不想嫁過去就守寡,所以嫡母將我推了出去。
前世我替嫁之事被人戳破,謝琳琅垂著眼淚說我仗著父親的寵愛,搶走了本屬於她的婚事。
沈闕惱我城府深沉,嫌我蛇蠍心腸。
兵變那日,他繞道去接了困在蔚縣的謝琳琅,舍棄了留在盛京苦苦等他的發妻。
如今一切回到了正軌。
我看著宋彥關切的眼神,淚水奪眶而出:「阿彥哥哥,謝謝你。」
他用衣袖幫我輕拭著眼淚,語氣中帶著一絲寵溺:「幾年不見,怎麼還這般愛哭?」
前世宋彥礙於身份,從未與我相認。
他不與朝臣深交,卻在我出嫁前日,攜重禮登門道賀。
那日府中相遇,他問我:「二姑娘可是心甘情願嫁給沈闕?」
我堅定地點了點頭。
他唇角微勾,留下一頭霧水的我轉身離開。
宋彥一早便給了我選擇,若那時的我搖頭,他定會拚盡全力攪黃這樁婚事。
直到謝琳琅哭哭啼啼地上了花轎,我焦躁不安的心才徹底歸巢。
驚懼與擔憂退卻,我擁著錦被沉睡了過去。
眼前白紙紛飛,人人愁容滿麵。
我夢見了前世自己死後的場景。
沈闕追封我為仁德皇後,舉國上下奏哀樂,服縞素。
他送走了謝琳琅,守著一個冰冷的骨灰盒孤獨度日。
麵對朝臣充實後宮的提議,沈闕堅定拒絕。
「朕的妻子,從始至終都隻有謝婉一人。」
世人隻知仁德皇後,不識謝婉。
沈闕命學士為我著書立傳,傳承後世。
無人不稱讚新皇的情深意重。
門外傳來的嘈雜聲,將我從舊日的一場大夢中驚醒。
屋中燃起的安神香嫋嫋繞繞,其下放了一張字條:「阿婉,不必畏懼,凡事有我替你撐腰。」
是宋彥的字跡。
婢女急匆匆推開了門,氣喘籲籲道:
「姑娘,大姑娘被沈家退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