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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沈讓這十年來第一次在我麵前撕破了他表麵溫和的表皮,稍微露出他真實的樣子。
他仿佛永遠溫柔如水,在任何事情麵前都是風平浪靜的樣子,誰都不能影響到他。
但是水也有波濤洶湧的時候,那才是最真實的他。
我隻有幾次見過他生氣的樣子,都是為了薑漁。
而這次,很可惜,還是為了薑漁,而不是我。
我很清楚,能真正影響他的,隻能是他在乎的。
而他在乎的人早就留在了十年前。
我身體裏的這顆心臟,是她最重要的遺物。
他也將自己活成了薑漁的遺物。
當初我得知薑漁的心臟捐贈給了我,心懷愧疚,找到了一直在借酒消愁的沈讓。
我說,我可以扮成薑漁的模樣,代替薑漁一直留在他身邊。
我抱有私心的接近,也不敢多奢求他的真心。
我仍然記得沈讓那天眼神陰鷙的瞪了我一眼,衝我說了一句:“你算什麼東西,小漁是無可替代的,誰都不能成為她!”
但也是在我去找沈讓的那一天晚上,他抱著我聽了很久的心跳聲,最後同意了我荒唐的提議。
從那時候開始,我搬進了沈讓的家。
那原本是他和薑漁兩個人的小家。
我開始模仿薑漁的生活習慣說話方式,將自己變成了第二個薑漁。
一開始,沈讓對我愛搭不理,但是漸漸的,我越來越像薑漁了,他也分不清了。
沈讓開始帶我認識他的朋友,我有了新的身份:他的女朋友。
每當我覺得我能夠和他的關係更進一步時,現實都會狠狠甩我一巴掌。
我希望他能夠將我當做溫旎看待,但是我卻忘了,這十年我在他身邊是以薑漁的名義。
所以理所應當的,他對我的好,都是給薑漁的。
沈讓愛喝酒,但每次都是微醺的狀態。
嫌少有幾次醉酒的時候,他喊得都是薑漁的名字。
也隻有喝醉的他能對我袒露心聲。
我一年一年的看著他沉迷自己的世界,漸漸將自己剝離出來。
沈讓一直都沒有忘記薑漁,所以即使我在他身邊十年,身邊的朋友都已經結婚生子,他仍然沒有對我有任何進一步的表示。
他的心裏隻有薑漁,我扮演的像,所以我可以一直待在他身邊。
清醒時的他對我永遠是客氣的疏離。
他在乎的隻有我身上這顆心臟。
我們頂著男女朋友的頭銜過了7年,但是最親密的動作僅限於擁抱。
假的終究是假的,我花了十年沒有走進沈讓的心。
我不想扮演薑漁了,我想做溫旎。
既然注定不是我的,那就放棄吧。
“從我開始,也從我結束。”
這不是我第一次想結束這段關係,但是沒有哪一次,比現在更堅定。
“你有能耐了,有本事你就走啊?”
沈讓情緒失控,我不想再和他多說。
吵架,是我最不喜歡的。
我轉身上樓了,行李早就收拾好了,我今天就能搬出去。
我提著我的小行李箱下樓的時候,沈讓還站在原地。
但是好在他並沒有阻止我的意思。
“滾啊!滾出這道門,你就永遠別回來!”
我毫不猶豫的走出去,並且將門狠狠摔上。
放狠話誰不會,我還用狠力呢。
我從包裏拿出我一直隨身攜帶的藥丸,毫不猶豫的吃下去。
心臟移植伴隨的排異反應一直伴隨著我,十年了,我從未停止過吃藥。
沈讓也一直沒有關心過,我需要吃藥的問題。
畢竟他隻覺得我占了這麼大一個便宜,根本不需要代價。
我很慶幸,我終於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