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死了。

死在了他接我入宮的第十八天。

我粗茶淡飯等他半生。

卻換來寒窯一十八年。

可恨我的孩子未見天日。

可恨他曾在耳畔嗚咽，「幺娘，我平生唯一的妻是你。」

可恨。

薛郎!

我要與你，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

我本是禹縣醫館的一介布衣，一位孤女。

卻在太初皇帝登基這天，被親封為皇後，

我錦衣華服，後冠加身，拜皇天後土，祭先祖宗祀，迎百官朝拜，受六宮之禮，一身榮耀，風光無限。

“陛下真是重情重義，這麼多年還記得娘娘。”為我換朝服的雲若一臉羨慕。

“是啊，陛下力排眾議，獨尊咱們娘娘為皇後。”雲溪也附和道。

外人紛紛在感歎陛下故劍情深，多年來，從未忘卻我這糟糠之妻。

嗬，隻有我明白，他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為了保全他的名聲而已......

我的少年郎，在他找回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在他娶了未央公主的那一瞬間，就已經遠去了......

“請皇後親封未央為我的平妻，同為一國之後。”剛剛坐定，皇帝就迫不及待地低頭側身，在我的耳邊留下了這句話。

我知道，他想借我的口，給未央一個身份。

也是想借我之口，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刻薄寡恩。

我立馬走下台去，俯身，給皇帝行了一個大禮：“陛下，未央也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請陛下封未央為平妻，和我一起共享皇後之位。”

皇帝滿意地笑了，又虛偽地問了問朝中的大臣：“眾卿以為如何？”

“臣以為此舉甚是妥當，當初陛下求娶未央公主時，以為皇後娘娘已經薨逝，所以才娶了未央公主。既然，未央公主也是明媒正娶，理應也是皇後。”

“臣附議。”

“臣也附議。”

皇帝望著烏泱泱跪倒在大殿裏的朝臣，“勉為其難”地同意了：“既然皇後和眾卿皆有此意，那朕就封未央為皇後。”

說罷，還溫和地地扶我起身。

帝後鸞鳳和鳴，鶼鰈情深，多麼感人的一幕。

典禮過後，我揉了揉僵硬的身體，癱坐在貴妃榻上。

多年吃糠咽菜的生活已經毀了我的身體。

每每站立一會，就會覺得渾身發抖，嬌.喘吟吟，大汗淋漓。

我知道，我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幺娘了。

“皇後娘娘，西皇後說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您商量，請您去未央宮一趟。”

為了區分我們兩位皇後，皇帝封我為東皇後，入主景陽宮。

封未央為西皇後，賜住昭陽殿。

未央公主聽說，曆史上的班婕妤入住昭陽殿後，紅顏未老恩先斷，遂纏著皇帝改昭陽殿為未央宮。

我倆一東一西，互不幹擾。

聽到西皇後的邀請，我並未有過多猶豫，略整理了衣裳後，就跟著宮人來到了未央宮。

不是我懦弱，而是我知道，西皇後是他的心頭寶。

當年，如果沒有西皇後母族——西涼國的鼎力相助，陛下根本就登不了皇位。

來到宮殿內，透過薄薄的床紗，就看見兩隻交頸鴛鴦，正在帷幔內行周公之禮。

“陛下，”西皇後的聲音無比嬌媚。

“我和東皇後之間，您最喜歡誰？”嬌.喘微微，呻.吟點點，帷幔裏春.光無限。

“當然是你了，未央，隻有你，才能給我這長樂未央......”

未央未央，長樂未央。

“皇上，我真是對不起姐姐。我不該問皇上最愛的人是誰......”她的臉上又是嬌羞，又是愧疚，眼中盈起一層淚花。真是梨花一枝春帶雨，讓人不勝憐惜。

“未央，不用愧疚，這是朕的心裏話。”男子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珠。“如果不是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朕又怎會娶一個黃臉婆做皇後？”

“啊？姐姐！你怎麼在這裏？”西皇後抬起頭，恍似剛看見我。

“姐姐，對不起......”

她想要立馬起身，卻被皇上長臂一勾，勾回了床上，做未完成的事情。

“未央，朕說過，你不用道歉！皇後，你怎麼這麼不懂事，還站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回自己後宮？”

胸口中傳來一股腥甜，我奮力咽下，而後兩眼一黑，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