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井老賊的戲

大娘陳麗娟也意識到她的動作有點突兀，便忙著解釋：“上個月訂單出了問題，從娘家拿了點錢，工人的工資不能拖。”

原來是給工人發工資用的。

莫山低著頭：“這幾年多虧了你了，你放心，等廠子效益好了，這些錢我肯定還給你娘家人，連本帶利加人情，都得還清了。”

隨後滿滿一杯酒，一口悶了。

莫小雨本打算興師問罪的，卻沒想大伯大娘的處境會糟糕到這種程度。

十幾年前，大伯開的是寶馬喝的是茅台住的是一百五十平的房子，現在桌子上放的是二鍋頭，十八塊錢一瓶。

身上隻有一千塊的現金，還是昨天取出來請陳文吃飯的，沒用到。

臨走前偷偷藏在了大娘的枕頭底下，也算是盡了一份孝心。

門口，莫小雨想到了什麼問：“哥呢？還沒回來呢？”

莫山啥也沒說，氣衝衝的回車間了。

陳麗娟搖著頭，歎氣：“他爺倆好幾年沒說話了，你大伯那脾氣你也知道，非讓兒子當學徒做剪子，你哥不同意，跑去南方創業了。”

莫小雨無奈的說了句：“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大伯會想通的。”

她能理解哥哥的做法，大伯耗了大半輩子，難不成自己也要耗下去？

他們這代年輕人，對大富春的感情不能說沒有，但很薄。憑什麼你們扛不起的擔子，要讓我們挑？

這不公平。

從大伯家回醫院，正好經過公司，莫小雨想著順道把離職的事兒辦了。

剛到公司樓下，就看到了陳文，正拿著一個文件夾往外走，麵色僵硬。

“阿文。”莫小雨喊了一嗓子，陳文聽見臉上立馬漏出笑。

“你這麼沒在醫院？不都說了我幫你弄好送醫院去？”陳文斜著眼，一臉懷疑看向莫小雨。

“別瞎猜，我剛......我剛去視察了視察咱們國家老字號企業的發展情況，朕心甚憂。”

“說人話行不行？”

“我去我大伯那看了看，別提了，這會心裏還難受呢。”

陳文翻了個白眼，拍拍莫小雨的肩膀：“沒事，再難受也就一會，我還不了解你。走，請我喝咖啡，渴了。”

不等莫小雨反駁，陳文拉著莫小雨就去了旁邊的咖啡館，伸手從包裏拿出幾份資料遞給莫小雨。

離職申請、工資結算清單都是些手續，陳文已經辦好，就等莫小雨簽字了。

莫小雨沒怎麼細看，直接拿筆簽上字。

“剩下的就坐等財務打工資了，別摟著，今天我請你吃好的。”

兩人在咖啡館喝了兩個多小時的咖啡，倪愛華在醫院，莫小雨真沒什麼好擔心的，她在那反倒更像個電燈泡。

喝完咖啡，回家幫爸媽和自己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又去商場買了把躺椅。

“醫院沒床？”陳文問她。

“有，就一張，不能讓倪愛華同.誌睡沙發吧？那沙發睡一晚上人都快費了，睡覺還得是這種硬板的。”

出了商場，把躺椅折疊起來放進陳文後備箱，莫小雨這才覺得哪裏不對勁。

“你怎麼不去公司？出來一下午，井老賊不扣你工資？”

陳文笑了笑，從包裏拿出另一份離職申請：“老娘不伺候了，我覺得吧......”

陳文想抱怨，但在莫小雨麵前就抱怨不起來了，別看莫小雨這兩天憂心忡忡的，但這姑娘心大，再大的浪三分鐘準過去。

笑：“我覺得吧，樓下那家糖炒栗子應該在廣圳開不了分店，這些年讓你投喂的，我都離不了這口了。不走了，美食美景不可辜負。”

莫小雨愣了愣神，也跟著笑了。

她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陳文說的這麼簡單，但至於發生了什麼，莫小雨也懶得問了。

“正好，咱們倆黃金搭檔，過陣子一起找工作。對了，你之後啥打算？”

陳文一愣：“你剛才不都說了？你安心照顧老莫，我這陣子也得放鬆放鬆，報了個美容班、減肥班，我得好好犒勞犒勞自己。”

“你就亂花錢吧。”

陳文不胖，算的上身材很好的，人也長得純淨，美人一個。可這姑娘要求高，從進公司開始就立誌要“以最驚豔的美征服最有錢的黃金王老五”。

美容班減肥班，莫小雨也不覺得新鮮。強兩個月陳文抱了鋼琴班，學了三天，整天被鋼琴老師打電話追著去上課。

這貨幹脆把人拉黑了。

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之倪愛華正眼巴巴看著門口。

見莫小雨來，一拍大腿：“臭妮子你可算來了，看好你爸，我回去做飯。”

把這茬給忘了，老莫同.誌按點吃飯，十幾年都這樣。從醫院到家來回得一個多小時，加上做飯，可不就時間緊迫了。

準時準點的生物鐘，莫小雨這種年輕人完全理解不了，不是餓了才吃飯渴了才喝水的？

倪愛華回家，莫小雨坐在床邊給老莫剝香蕉弄水果。

老莫不吃，莫小雨一個勁兒往自己嘴裏送，沒等倪愛華回來，一桌子水果見底了。

“你出去半天幹嘛去了？”老莫突然問莫小雨。

莫小雨一下子緊張起來，聲音差點卡克：“去公司了一趟，把，把離職手續辦了。”

她想到這事兒，還真就敷衍了過去。真讓老莫知道莫小雨去了大伯莫山家，還給大伯留了一千塊錢，不知道老莫能瘋成什麼樣。

莫小雨也感慨，的虧當年老兩口沒要二胎，真有個弟弟妹妹的，她都不知道以後怎麼處了。

父女倆聊起以前的事兒，老莫的表情也寬鬆了不少。

實在沒得聊了，莫小雨拿出陳文給他的手續仔細看了兩遍。

績效工資多扣了六百，怪不得陳文也離職了，感情是因為這個。

莫小雨都能想象到，陳文進財務室是怎麼發飆的。當然，她沒想到陳文會一巴掌打在井文軒臉上。

不管結果多悲慘，那一巴掌對陳文來說是真的爽。

陳文脾氣爆，莫小雨也不是個善茬，起身去走廊就要給井文軒打電話，事兒她得弄明白。

電話還沒撥通呢，一抬頭，井老賊已經在眼前了。

“井老......板，你來這兒幹什麼？”莫小雨差點禿嚕嘴。

井文軒抖了抖手上的營養品：“你說我來幹嘛，莫叔住院這麼大的事兒，我早該來看看。”

不等莫小雨請，井文軒自己進了，巴巴跟老莫嘮家常，說好話。

聽得莫小雨一愣一愣的，感覺井老賊不知道憋著什麼壞呢。

聊了十幾分鐘，井老賊就投降了，老莫的脾氣，除了他女兒莫小軒能壓製一點，別人想都別想，從頭到尾就沒給井老賊一點好臉色。

井文軒識趣，找個借口離開，把莫小雨叫了出去。

“井老板，您今天是唱哪出？”

井文軒笑著：“怎麼說我以前也是你老板，一點感情都沒有？”

“別別別，”莫小雨忙擺手，連連後退：“您可別來這一套，有什麼事兒就直說。”

井文軒果然是有求而來。

公司明天就搬去廣圳，車都安排好了，文集的公司井文軒沒打算買，準備讓女兒接手，想做點什麼都成。

知道莫小雨是有能力的，再加上陳文，有這兩個人輔佐女兒，井文軒的心就鬆了一半了。

“井老板，這帳讓你算的，還真明白。你前腳扣我工資，後腳就讓我跟去幫你女兒，事兒能這樣辦麼？”

井文軒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