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保護媽媽

我住的鎮子不大，上的小學也隻有兩百個人。

繼姐隻用了一個月，就讓全校都知道，她多了一個惡毒後媽。

同學們都知道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故事，也知道我是惡毒後媽帶來的女兒。

他們總是一遍遍地問我。

“許滿滿，你媽媽會給孟心悅毒蘋果嗎？”

“你媽媽會把豆子倒在地上，再讓孟心悅去撿起來嗎？”

我沒有絲毫不耐煩，認真又嚴肅地和每一個人解釋：“我的媽媽不是惡毒後媽，她不會欺負任何人的。”

可大家都好奇怪。

他們明明湊到我麵前問我，又不相信我給的答案。

反而哄堂大笑，笑我是個撒謊精。

“你們笨呀！這個世界上沒有毒蘋果。我奶奶告訴我，許滿滿的媽媽會把孟心悅冬衣裏的棉花換成盧葦草呢。”小草叉著腰，語氣肯定。

同學們瞪大了雙眼。

小草示意大家離近點，繼續說道，

“悄悄告訴你們，孟心悅後媽在原配死前，就去勾引孟心悅的爸爸了。”

“你們知道什麼是原配嗎？知道什麼是勾引嗎？”

同學們搖搖頭頭，張大了嘴巴。

他十分滿意同學們的反應，驕傲地解釋道：“就是孟心悅的後媽不守婦道的意思。唉呀，算了，你們也不知道什麼是婦道。你們還是多去看看書吧，我.......”

我看你個大頭鬼啊。

你說什麼說呢。

我一把衝到小草身邊，對著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感受到牙齒和肉的觸碰，我拽緊他的手臂，嘴上又加了幾分力。

女兒對媽媽有天然的愛。

我怎麼能容忍他在我麵前肆無忌憚說著媽媽的壞話？

媽媽明明什麼都沒有做，怎麼到他嘴裏就成了一個大壞人？

他憑什麼得意洋洋。

咬下去的一瞬間，小草就發出慘痛的尖叫聲。

他直接跳了起來，想要甩開我。

你甩什麼甩啊

他甩，我就咬，我使勁地咬。

殺豬般的叫聲折磨著我的耳朵，我最終被老師拉開了。

我最喜歡的陳老師失望地看著我，

我才不後悔呢。

誰讓他罵我的媽媽。

可我的傲氣持續不了半小時，因為在學校做錯事是要叫被家長的。

媽媽一進辦公室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後悔了。

不是因為媽媽瞪我，而是因為媽媽跑過來時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她還沒坐下緩口氣，就被小草的家長指著鼻子大罵。

“小孩有娘生沒娘教，你是死了嗎？”

“你就是搞破鞋，我孩子說錯你了嗎？”

媽媽麵帶笑意應下了一聲聲難聽刺耳的辱罵。

我看著她彎下了腰，一遍又一遍鞠躬。

而造成這樣場麵的人，是她的親生女兒，是我。

我死死咬嘴唇，直到唇上流出了鮮血。

不痛，至少沒有我的胸口痛。

夜晚，媽媽揮舞著皮帶，情緒奔潰。

火辣的疼痛感蔓延至全身，生理的痛感讓我淚流滿麵，我卻沒有任何不滿。

我今天做錯了事。

所以我該打。

可打完之後，媽媽能忘了這件事嗎。

我在心裏懇求著。

媽媽像一個失控的惡魔，一邊打我，一邊說出世界上最惡毒的話。

“是啊，你身上帶有李強的基因，你是李強的女兒，難怪小小年紀就會打同學。”

“用暴力解決問題，和李強一樣，哈哈哈。”

“我看你骨子裏就是壞的，是個天生壞種！”

“我當初怎麼會帶上你啊。”

我手腳冰冷，腦子嗡嗡地響著。

我最討厭李強了，我最恨李強了，媽媽怎麼會說我像李強呢。

也是，媽媽也沒說錯。

我本來就是他的女兒。

我骨子裏流著他的血。

李強傷害媽媽，我今天也傷害了媽媽。

所以，我和他有什麼區別呢？

那天過後，媽媽徹底討厭了我。

她不和我說話，甚至不再與我產生任何肢體接觸。

我明明是她懷胎十月才生下的女兒，我們本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她卻不願多看我一眼。

隻有繼姐對我有意見時，她才會看我。

她會用怨恨的眼神看著我，會把皮帶重重地甩在我身上，會用尖銳的聲音一遍遍重複“天生壞種”。

我是壞種嗎？

如果保護媽媽就會變成壞種，那我就是吧。

不對——

我根本就不能保護好媽媽，我還給媽媽添麻煩了。

以前爸爸打媽媽的時候，我往媽媽身上撲，爸爸就會收手。

可是現在，

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保護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