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見卿卿多嫵媚

我與太子青梅竹馬十餘載，可就在我們即將成親時，他愛上了別人。

為了那人，他將我貶妻為妾，折辱萬分。

更是親手殺掉了我與他的孩子。

後來，我再不愛他，隻願與他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可他卻紅了眼眶，步步叩首拜佛，執拗的問下一世可否與我再續前緣。

1

太子登基時，太子妃隻封了個貴妃，而皇後是將軍的女兒。

可全天下沒有一個人可憐太子妃，大家都隻說將軍的女兒是多好的一個人，她是保家衛國的女將軍，是世人口中的英雄，她是那樣好的人。

就怪太子妃不識趣非要橫在他們中間，幸好現在一切都回歸正軌了。

若不是我就是那不識趣的太子妃，我也會為這出感人肺腑的愛情而落淚。

坊間甚至已經將這些故事編排成了戲文，一遍遍的唱著我有多惡毒，阻攔了這一對天作之合的姻緣。

沒有人會記得，當年是他宋禎在陛下門前跪了兩天才求來了我與他的婚約，或許，就連他自己也忘了吧。

那時候我父親還是丞相，陛下害怕外戚勢力太大並不願意我做太子妃，是宋禎不管不顧，硬是跪到陛下同意這門婚事。

我還記得那時候的他明明已經虛弱的不成樣子了，卻笑的那樣開心，他拉著我的手緊緊不放，他說，「阿昭，我終於能夠娶你了。」

他還說，「僅此一生，唯昭昭一人。」

騙子，宋禎是全天下最大的騙子。

聖旨是長寧公主送來的，平日裏她與我一向不對付，今日卻是什麼也沒說，隻目光複雜的看著我。

她在可憐我，多可笑啊。

我是李昭昭啊，我怎麼就......把自己過成這樣了呢。

可我自己想想竟也覺得可笑，這場青梅竹馬的荒唐夢，也該醒了。

我早該知道，他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少年郎了。

我燒毀了長寧送來的聖旨，仿佛這樣就能找回一點我那可憐的自尊心。

可隔壁院子裏慶賀的聲音就像魔音一樣，穿透了我的腦海與心臟，我想了很久很久，宋禎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變了心的呢？

或許是我十五歲那年，太子宋禎隨軍出征，臨走的前一日，少年翻過圍牆在我手中塞了一支海棠，他目光灼灼，熱切的仿佛要將人融化，竟比那年的海棠更要豔烈，他說，「李昭昭，你要等我。」

宋禎這一去就是兩年，而我盼了又盼。

我聽了許多從邊關回來的人說他的故事。

可聽的越多，我便越心慌。

那些故事裏，頻繁的出現了另一個姑娘的名字。

宋禎的回信裏也常常提起那個名字，他滿口皆是讚賞。

他說：【那姑娘名字溫溫婉婉的，我才曉得她上陣殺敵竟比那些將士還勇猛。】

他說：【昭昭，來了塞外我才知道原來人生還能有這樣一種活法，可以不要繁文縟節，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你不知道鄭婉婉那家夥昨天竟捉弄我，這裏比京城那些老古板真是有意思多了......】

他說......

我想，應該是塞外的風太大了，所以，把少年的心也吹亂了。

2

封妃的聖旨再一次送來了，這次是宋禎親自送來的。

我看著院中的他，錦衣華服，周身氣概已有了帝王的姿態，那張臉還是同當年一樣，可我總覺得有些陌生。

他看起來竟一點兒也不像我曾經愛的那個少年郎。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愛我，還是愛鄭婉婉，亦或者他都愛。

隻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的心怎麼能夠分給兩個人？

宋禎說，他欠鄭婉婉的，這是鄭婉婉第一次對他提要求，他不得不應，更何況鄭婉婉背後是大將軍，他剛剛登基，需要將軍的助力。

那天，他絮絮的說了好多話。

我靜靜的聽著。

太陽從正空一直落到山下。

我問他，「那我呢？」

我以為我不會哭的，可是這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我和他青梅竹馬十八年，我以為他會懂我。

宋禎沉默了許久，卻也隻能叫著我的名字。

好久以後他才同我說，「阿昭，你自小便什麼都有，這一次便讓一讓婉婉吧。」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似乎是第一次認識他，心臟處傳來無盡的痛楚，好像要人性命一樣，從前我有一點不好，他都緊張的仿佛天塌了一般，恨不得日日夜夜相守，以身替之，可現在如此傷我之人也是他。

他說我什麼都有，可愛是鄭婉婉的，身份是鄭婉婉的，我有什麼呢？

我抬起袖子擦幹眼淚，卻依舊忍不住哭腔，「宋禎，旁人都說我是你和鄭婉婉之間的妨礙，若沒有我，你們應當是全天下最般配的一對，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我隻想問你可曾也這般覺得？」

宋禎就這樣看著我，眼底晦澀不明，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開口，說出的話卻那樣殘酷，「阿昭，都是我對不住你，你莫怪婉婉。」

頓了頓，宋禎又接著說，他的目光冷漠的讓人害怕，就連聲音都透露出疏離，「阿昭，我曾經也以為一輩子隻會愛你一個人，可人都是會變的，你嬌氣，柔弱，你的世界小到隻有這座皇都和我，就像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這太無趣了，婉婉她不一樣，她是我抓不住的蒼鷹，讓人想要征服。」

【阿昭，我們的命運一直都是被他人擺布，阿昭，我想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

我跌坐在了地上，茫然的看著眼前人，心臟痛的開始筋攣，讓人呼吸困難，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在他心裏我竟如此不堪，好一個金絲雀。

我曾傾注的滿腔愛意於一人，原是一句無趣便能概括的，宋禎，你多狠啊。

那一天。

我從他的妻成了妾。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春日也能這般冷，渾身的血液都像被凍住了。

所以，也不怪今年的海棠開的不好。

都是這天太冷了。

3

宋禎越來越像一個帝王了，喜怒不形於色，人人都誇讚他不愧是難得的帝王之才。

我這才明白，我的那個少年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