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再次質疑:“從出差地A城到本市,走高速需要3小時車程,走下麵的普通公路則需要5小時。”
“他是在元旦淩晨2點上高速,以這個條件為基礎來倒推時間差。”
“假設他為了避開監控,走下麵的普通公路。”
“往前倒推5小時,最遲31號晚上9點,他必須從家裏出發溜回A市,否則回來上高速的時間對不上。”
“那麼他可以在晚上7~9點這兩個小時內作案,看似符合法醫給出的被害時間,但他從A市潛回本地的時間就對不上了。”
“因為卷宗裏提到,31號下午5點,他還在A市的餐館裏吃飯,餐館老板可以作證。”
“即便吃完立即出發,趕到本地最快也得10點了,時間根本來不及。”
“除非全程走高速,但你們沒有查到他上高速的記錄。”
經過我的一通分析,沈興啞口無言。
我繼續問道:“最後一個問題,家裏為什麼沒有邵冰生活的痕跡?”
沈興解釋說,邵冰是因為工作原因,長期接觸化學品。
手部被嚴重腐蝕,蛻皮嚴重,導致指紋缺失。
又因為他比較注重個人衛生,長期住在公司宿舍,很少回家。
所以家裏沒有他的毛發和其他痕跡,也說得過去。
簡單的辯論結束,我蹙眉道:“你們對邵冰的指控,證據鏈太過薄弱,怎麼敢把他羈押這麼久?”
“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屍體,隻有血跡,無法完全確定韓梅梅遇害,就不能定性為凶殺案。”
沈興反駁道:“通過出血量已經間接證明,韓梅梅不可能存活。”
我冷笑:“那如果韓梅梅得到及時輸血,有沒有可能存活?”
沈興無奈點頭,不情願的說了一句:“有這個可能,但不現實......”
我嚴肅道:“隻要有可能,你們就不能百分百斷定人已經死了,警察辦案要講究證據,而不是僅靠推測可能性。”
“老婆......不是,白律師,我們懷疑邵冰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沈興鄭重其事說道:“邵冰是2016年A市連環奸殺案的嫌疑人!”
“什麼?”我不由一愣。
A市的連環奸殺案,在當年轟動一時,我也有所耳聞。
2016年3月-8月,不到半年時間內,陸續有六個女大學生被強 奸殺害。
受害者無一例外,全部被砸爛了腦袋,並拔下了所有牙齒,而且每次都會缺失一顆牙齒。
根據這個特征,警方可以推斷凶手為同一人。
受害者缺失的牙齒,很可能是被凶手拿走留作紀念,滿足自己變態的成就感和收藏癖。
短短半年,連續作案6起。
平均不到一個月就要作案一起。
凶手堪稱瘋狂!
邵冰之所以被警方列為嫌疑人。
是因為有目擊者看到,他曾經跟最後一名受害者在路邊交談過,屬於死者生前接觸過的最後一人。
而且那段時間,邵冰恰好頻繁往返A市出差。
與凶手作案時間基本吻合,並且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而邵冰聲稱他隻是問路,完全是巧合,與殺人沒有半點關係。
遺憾的是,這六起案子無一例外,凶手沒有留下任何指紋或者DNA痕跡。
最終因為警方證據不足,本著疑罪從無的原則,邵冰被無罪釋放。
4.
“不到兩年時間,邵冰又攤上一起重大案件,而且依然喊冤,你不覺得太蹊蹺了嗎?”
沈興這次說的很有道理。
邵冰身上發生的事確實太過巧合。
一個無辜的人,不太可能連續兩次被警方定義為殺人嫌疑人。
一個無辜的人,也不太可能每次都恰好沒有不在場證明。
但凡事沒有絕對。
哪怕隻有一點點可能,也會導致結果天差地別。
我是邵冰的辯護律師。
我必須要站在他的角度,找出證據替他伸冤。
警方對邵冰一切的指控,都來源於推測和間接證據。
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邵冰就是殺人凶手。
甚至都不能完全肯定韓梅梅已經遇害。
這起離奇的案子,很可能到檢方起訴這個階段就被駁回。
目前來看,我的勝算很大。
作為刑警隊長、專案組負責人,我老公沈興的壓力要比我大得多。
我突然開口:“你還記得三年前我們的那起案子嗎?”
沈興愣了一下,反問:“怎麼了?”
我微笑著說:“或許你該轉變一下思路,不要總是盯著一個人不放,萬一凶手真的另有其人呢?”
沈興搖搖頭:“我的直覺告訴我,邵冰絕對有問題。”
“我推測他的殺人動機,很可能是韓梅梅發現了他就是A市連環奸殺案的真凶,從而被他滅口。”
“其他人真的找不出來任何犯罪動機。”
“變態殺手隨機殺人,這種推斷太過牽強,也不現實。”
我冷冷一笑:“你不要總是推測,直覺也無法成為證據,你是刑警隊長,這點不用我來教你。”
“你現在需要找到屍體,確定韓梅梅遇害,然後才能進行下一步。”
“監控全都排查好了嗎?”
“高速、普通道路、小區內部,真的沒有任何可疑人員、可疑車輛嗎?”
沈興被我搞得頭大如鬥,尬笑道:“老婆大人比我更適合幹刑警,要不這個隊長你來當吧......”
“我沒空跟你白話,我去見見邵冰。”
我剛要走,結果門口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師姐,姐夫,好久不見!”
陳昭雪微笑著衝我們打招呼。
她是我在政法大學碩士生導師陳榮光的親侄女,也是小我三屆的校友。
現在她已經畢業,成為了一名新任檢察官。
沒想到,也正是她來負責審查邵冰這起案件。
她跟我老公沈興屬於統一戰線,要盡力找出邵冰的犯罪證據。
而我則成了他倆的對立麵,要想辦法為邵冰無罪辯護。
“小雪,你來的正好,快幫我一起查案,扳倒你師姐。”
沈興屁顛屁顛跑過去招呼陳昭雪。
陳昭雪麵露難色:“哎呀,原來是我師姐給邵冰做辯護人啊,那難度可相當大了......”
我笑了笑:“我們三個其實並非對立,我們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找出真相。”
陳昭雪豎起大拇指:“師姐的口才就是不一般,一句話就給我們拉成統一戰線了。”
沈興附和道:“那必須的,也不看看我老婆是誰,律師界的不敗神話!”
我淡淡道:“不冤枉好人,也不放過壞人,你們肩上的擔子比我更重。”
我不再浪費時間,抓緊來到看守所,麵見委托人邵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