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噩夢重現

就在我們一家其樂融融，以為生活就此平靜幸福的時候。

高誌威出獄了。

高誌威出獄的那天，也是我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

他從郵差手裏搶過我的通知書，親手交到了我姐手上。

當他抬起頭，露出帽簷下那張陰暗的麵孔時，我姐渾身的血都像被凍住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和我姐說了什麼。

我隻記得，當時我姐把通知書交給我以後，她擋住了我看向外麵的視線。

她對我說：“夢夢，以後要好好讀書，好好生活。”

當時的我不懂這句話的分量，以為隻是簡單的一句囑托。

我順利地坐上了離開村子的車，去大城市追尋我的夢想。

而我姐謊稱要去城裏打工，帶著倩倩離開了家。

這一走，就是六年。

我被大城市的新奇迷住了眼，和我姐的交流也僅限於她隔三差五給我打點生活費。

我以為我姐在城裏打工過得很好，殊不知那是她用盡一切所做的偽裝。

再次見到我姐時，她已經瘋了。

她坐在四樓的窗戶上，哭喊著要回家。

聽鄰居說，她平時精神就不正常，半夜總在家裏大喊大叫。

周圍人都覺得她礙事，想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

但是她有時候又很清醒，給大家道歉之後堅持不肯去精神病院。

我從未想過再見到她時，她已經沒了人樣。

不管警察和我怎麼勸，她就是不肯從窗戶邊離開。

而當她回頭看了一眼之後，尖叫了一聲，從樓上摔了下來。

血在地上濺開，紅的白的模糊成一團。

我瘋了一般地朝她撲過去，跪伏在地上想要靠近她。

警察要封鎖現場，醫生要救人，他們擋住了我。

而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姐姐看到了我，渾濁的目光突然清明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倩......倩......”

旁人以為她在說瘋話，隻有我知道，她說的是“倩倩”。

她最掛念的女兒，倩倩。

她不想去治病，因為她不能離開倩倩。

倩倩是未成年，她如果被關起來，倩倩就會被高誌威帶走。

有鄰居的證言，再加上所有人都看到是我姐自己跳下來的。

這個案子很快有了定論，是自殺。

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姐會無緣無故地瘋。

更不相信，心有掛念的她會選擇一躍而下。

姐姐走了，我要接倩倩回家。

但是倩倩卻顯得很為難。

已經十三歲的她對於我這個幾年未見的小姨很是陌生。

她看著我，怯怯地說：“我不能和你走。”

“為什麼？”我不解。

“因為，因為我還有爸爸......”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後，我猛地轉頭回頭看，看到了一張令我心跳停滯的臉。

站在門口的高誌威對著我笑，嘴角的肌肉牽動起來，眼睛裏卻沒有半點笑意。

一股寒意從我腳底升起，直擊天靈蓋。

他從我身邊經過，一把拉住了瑟瑟發抖的倩倩。

“看什麼看？我要帶我女兒回家。”

他強硬著拉著倩倩的我從我身邊經過。

我清楚看到倩倩的身體在發抖。

擦肩而過時，倩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一如當年，姐姐被高誌威拖走時的目光。

我猶如被雷電擊中，不知哪裏生出來的勇氣，擋在了高誌威麵前。

“你不能帶倩倩走！”

“媽的，賤女人，你也想挨打是不是？”

高誌威抬起手掌就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