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是走不了的。
我被帶到天劍宗後山。
不是別處,正是天劍山。
“宗主呀”,我走的氣喘籲籲,“你認錯人了,咱們這是去哪呀?”
天劍宗宗主,對我那叫個客客氣氣,“師娘,累了咱們可以先歇歇,整個天劍山都被下了禁製,不允許禦劍禦空。”
我撇撇嘴,心裏暗罵:哪個殺千刀的,閑來沒事布下這種禁製?
“你認錯人了,小女子齊州人士,今年不過及笈,從未來過這裏。”
“不急,先跟我上去,上去後自然都有分說。”
上哪去?天劍山這麼高,你是不是想累死我?
累死到沒有,但給我累了半死。
天劍山後崖,被人一劍劈削平了崖頂,一尊巨大的靈晶矗立中央,其中可見緩慢旋轉的晶核。
我咋舌:這可是一條靈脈的根,竟然被生挖出來擺在這裏。
下一秒,我就走不動了。
靈晶另一邊杵著一把劍。
無情劍,劍身陷入山體大半。無情劍是神器,自然不怕風吹日曬,依舊熠熠生輝。我看到它,它似是也看到了我,竟然抖起來,發出嗡鳴聲。
崖台一側,一間不大的木屋,突兀地杵在那。
天劍宗的宗主上前躬身行禮,這才跪下拱手請命:“徒兒拜見師尊!”
我癟癟嘴,還沒飛升啊?你這無情劍,修煉的也不怎麼到位嘛!
半晌,裏麵響起一道蒼老的聲線:“可是宗門有大事?”
“回稟師尊,並無大事”,宗主回頭看我一眼,繼續道:“我帶一人前來,求師尊一見。”
“無事下去罷,休要擾本座清淨。”
我得意一笑,正轉身準備下山,無情劍竟然掙脫出來,錚鳴環繞整個天劍山。
“無情!”那人低喝一聲,無情劍頓時沒了生氣,乖乖落在地上。
“師尊,此人,可堪一見。”
我給宗主使眼色,催他趕緊下山。——又不能幫你突破,你這麼拚命幹嘛呢?
終於,木屋的門開了,一抹灰白色出現在門口。
我胸口一滯,穿胸而過的疼痛仿佛就在剛才,愈演愈烈。
他看到了我,一雙渾濁的眸子頓時亮了亮,隨即又暗了下去:“華風,你帶她下去罷。”
“師尊,你仔細看看,這次一定是!”他雙手捧起無情劍,道:“師尊,劍已經認出來了。”
我眨眨眼,問:“你是誰?”
他神色晦暗不明,似是猶豫,稍頓,道:“問人需先自報家門。”
我癟癟嘴,說:“我,我是齊州萬福鏢局的大女兒,名叫萬青歌。”
“青歌......青歌......”,他呢喃著,返身走回木屋。
我無所謂,轉身下山,宗主跟在我身後,不敢言語。
下到半山腰,傳來他的聲音:“收她入門,上朗月閣,做我關門弟子!”
我跟宗主大眼瞪小眼,一樣的難以置信。
得,這下我走不了了。
“走罷,師、......咳,師妹”,宗主的表情有些精彩,“我送您上朗月閣。”
他們現在最多隻是懷疑,我不想坐實自己的身份,決定配合:“哦,多謝師兄。”
朗月閣。
兩間小竹屋,一間臥房,一間書房;一旁有個小廚棚,後園熱氣蒸騰,竟然做了一池靈泉。
我可不記得天劍山有這種地方,繞過去查看一番,發現池子下鋪滿了沸石並做了陣法,源源不斷加熱著靈泉。
“可還中意?”
我扭身,他換了一身黑袍,花白頭發也重新束了冠,麵也修過了。
倒還是印象裏那般玉樹臨風。
我反應快,福福身,道:“多謝師尊。”
他臉上笑容一僵,指著池水道:“此乃靈泉,有益助長修為,修補經脈,你尚未開竅,每日泡浴即可。”
修為經脈什麼的不重要,主要是我喜歡泡池子。
“是,師尊。”
沒話說了,他不走,我就站在原地等著。
還是華風來拯救了我們兩個人的尷尬,“師尊,今日的事處理好了,齊州道場,即日起收回,徒兒明日便帶人前去清理門戶。”
“甚好,去辦罷。”
我挑眉:還行,倒是沒有老糊塗,明事理。
“師、師妹,有什麼不便的地方,你跟我說。”他將一個名牌遞給我:“這是身份牌,天劍宗內,除卻我,現在輩分最高的便是你。”
哦......,我點頭,將身份牌收好,“多謝師兄。”
我在朗月閣上美滋滋泡池子的時候,江湖上已經飄蕩著關於我的傳說。
聽說沒?天劍宗的老頭子竟然又收了一個關門弟子!
他都多少年不出世了?什麼人能讓他刮目相看!
聽說是個女弟子!
哦,這資質得多逆天才能讓那老仙尊看上!
這你就不懂了,長得貌如天仙,也是可以的。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我聽說,這女弟子跟老仙尊當年隕落的道侶,長得一模一樣。
我當然是不知道這些議論的,正哼著小曲往胳膊上撩水。
突然一隻手按在我肩頭,我本能地反擊,被他輕易當下。
“別慌,是我。”
我當然知道是他,不然還有誰能這麼大膽!
就因為是他,我才慌。
“師尊,男女授受不親,請師尊自重。”
他神情一滯,跟著道:“我是來幫你打通經脈的。”
我總不能拒絕,隻好乖乖回到位置,背對著他。
一道暖流在他手掌注入,我發出一聲輕輕的暗歎:還是這熟悉的感覺好呀!
他還是夠君子的,說打通經脈就認真做事,一點邪念都沒有。我暗暗誇讚著,結果一轉頭就見他死死盯著我的身前。
我嘴都歪了:“師尊?”
“嗯?”他收回手,正色道。
我跟他保持距離,問:“好了麼?”
“你經脈阻滯,尚需幾次!”
我很想戳穿他,但那樣就暴露了,真是讓人不愉快!
“師尊,你轉過去。”
他聽話地轉了。
我剛起身,眼前一花,他已經用袍子裹住我,抱我往竹屋走。
我暗罵一句,剛想開口,他先說話了:“我怕你著涼。”
他將我放在小塌上,為我擦頭發。
我眨眨眼,問:“師尊,你為何不成仙啊?”
他動作一頓,啞聲道:“我在等一個人。”
“哦,那,等到了麼?”
他紅著眼,親吻我的頭發:“大概是......要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