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你。

沈清筠出嫁那天並沒有想象中的熱鬧，長街兩側滿是百姓，但都是為了看丞相府的笑話。

畢竟在這個年代，女子清白名聲尤為重要。

爹爹是大周丞相，有不少人等著看他倒台，而沈家眾人更是榮辱與共。我出了這樣的事，對沈家女眷和其他而言那就是蒙羞。

可爹娘卻絲毫不在意，破例親自送沈清筠上了轎子。

我急得不行，多次想阻止卻無能為力。

就在我不知所措時，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拽進了花轎中。

我原以為沈清筠能嫁給李如安，她至少應該有點激動的，可我卻發現坐在轎內的她神情凝重，雙唇因牙齒緊緊咬著而發青，那雙本該含情的桃花眼裏卻一片森寒。

【這鎮西侯府還真是重承諾。那沈清朝死在花街柳巷，他們竟還如約迎娶了丞相府這個長在鄉野，不懂禮數的粗鄙丫頭。哎，可惜了世子爺那麼清風霽月的一個人......】

【誰說不是呢？這滿京都傾慕世子爺的貴女多不勝數，就連安陽公主家的小郡主都曾放話非他不嫁。如今這妙人迎娶了沈家才回府沒多久的親生女兒，這原本就搖搖欲墜的侯府算是聲名掃地了。我真替小侯爺不值啊......】

【你懂什麼？鎮西侯府和沈家的聯姻未必就是因世子爺愛慕沈清朝。這其中肯定還是利益至上。畢竟，世子爺以後肯定是要入朝堂的，有丞相這樣權傾朝野的嶽丈，他可謂是平步青雲。即便是那沈清朝沒死，發生那樣的事，鎮西侯府怕也會履行婚約......】

【......】

外頭細碎的議論聲入耳，沈清筠眸色定定，神情絲毫沒有變化。

不。

是有變化的。

我在她眼底看到了殺意。

殺意......

她是在嫌棄我連累她的名聲，害她和沈家人被議論嗎？

我心裏有些難過。

如果......

如果我再謹慎些，早點安排妥當，把李如安的罪行公之於眾，結局也不會這麼糟糕。

我確實太蠢了！

李如安戕害無數無辜性命，還能瞞的滴水不漏，怎麼可能那麼不小心被人跟蹤？

恐怕一開始我就掉進了他設好的圈套，而我竟還愚蠢的鑽了進去......

“沈清朝啊，你說你從小在得娘膝下長大，爹爹乃朝中重臣，最善權術，善將他人玩弄於股掌。你耳濡目染十幾年竟沒有學會半點，結果還連命都丟了。”

“真可惜爹娘和兄長這麼看重你，可你卻爛泥扶不上牆，現在害的沈家眾人被人嘲笑。”

“沈清朝......你真的......太蠢了，蠢的可憐......”

我的思緒被沈清筠的話扯了回來，不知何時她已經團扇扔到了一邊，手中緊緊絞著一方繡著桂花的帕子，最後又小心翼翼地撫平上麵的褶皺，仔細疊好收進了貼身的香囊裏。

那帕子......

是滿城飄桂香的時候，我繡了送給她的。

沒想到......她竟一直貼身收著......

我不由得鼻間發酸，想說話時卻發現轎子停了。

大婚的流程很是繁瑣，等她被喜娘和丫鬟攙扶著到了侯府後院時，天都已經徹底黑了。

李如安推開屋門的時候，沈清筠正坐在桌前飲酒。

是了。

她從進屋後就扔掉了頭上沉重的鳳冠，此時穿著那身我之前繡給自己的嫁衣，就那麼端端正正坐在那裏，手執酒杯，麵無表情一杯接一杯飲著酒。

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她甚至連頭也沒抬。

“李如安。”

她直呼世子爺的名字，眼間瞬間迸射出寒意。

“沈清朝......我妹妹......是你害死的，對嗎？”

話音落下的一瞬，她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已到了李如安麵前。

下一刻，一柄閃著寒芒的匕首直直刺向了他的脖頸！

【不！】

我尖叫一聲，嚇得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