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劉二的表情十分懷疑。
畢竟眼前這兩個人,一個看起來風姿卓越,光憑氣質就知道不可能是個莊稼漢,一個看起來卻土裏土氣的,一副地道村姑的模樣。
這兩個人......居然是夫妻?
蒼耳見他們不相信,她忙堆起笑臉,衝趙雲稷喊了一聲,“相公,你可回來了!”
趙雲稷輕輕“嗯”了一聲,目光落到了劉大劉二依然抓住蒼耳胳膊的手上。
劉大劉二被他的視線一掃,頓時像被開水燙到了一樣,忙鬆開了蒼耳的袖子。
趙雲稷踱著步子走到了蒼耳身邊,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將她遠遠地帶離劉氏兄弟身旁,然後才鬆了手,將她牢牢地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劉大劉二見狀,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唾沫,心裏十分惴惴。
是不是真的夫妻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這架勢明顯是要護著眼前這位姑娘的,這讓他們心裏忐忑極了。
不是他們慫包,實在是眼前這個人看起來既高大威猛,又精壯有力,雖然看不出來會不會武功,但僅憑這身形,就不是他們這種餓了十來天,就差皮包骨頭的軟腳蝦能比的。
劉大鼓起勇氣護在了自己弟弟的麵前,他結結巴巴地開口道:“壯士饒命,我們兄弟是附近村子裏的災民,實在是好幾天都沒有東西吃了,這才一時犯糊塗做下錯事的,還請壯士給我們留一條生路......”
趙雲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劉大心思一轉,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朝著蒼耳拚命磕頭,“小的不長眼冒犯了夫人,還請夫人大人有大量,放過小人兄弟倆一回。”
劉二見狀,也忙跪了下來,跟著自己大哥一起磕頭。
蒼耳被他們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她有些為難地看向了趙雲稷。
頭一回碰到這種事情,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好啊!
趙雲稷不動聲色地將她護在身後,他看著劉氏兄弟,冷聲開口道:“兩個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大男人,你們就算去山上打獵,去河裏捉魚,甚至是去挖野菜、啃樹皮,隻要你們肯,總有辦法能夠活下來,等到朝廷的救濟糧下來。可你們偏偏不學好,去搶劫,搶劫完還不算,甚至還想要霸占良女為妻,你們可有將朝廷法度放在眼裏過?”
劉氏兄弟被他說得麵紅耳赤。
他們自然不是天生的土匪,隻是家裏遭了災,實在沒米下鍋了才會動歪心思的。
但凡有一點辦法,誰會願意當一個人人喊打的土匪強盜呢?
想到這裏,劉大有些不服氣地反駁道:“你說朝廷會有救濟糧下來......在哪裏?我怎麼一粒米也沒有看到?”
說完,他看著趙雲稷通身的氣度,不無譏諷地開口道:“你是當官的吧?就算朝廷有撥救濟糧下來,又有多少能落到老百姓的手裏呢?不被你們這些官老爺給全吞了就不錯了。”
聽了他的話,趙雲稷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他平靜地開口道:“這裏地屬梁州,離京城還有將近六百裏的路程,蝗災發生最嚴重的時候大概是在十天前,就算你們的知州立馬派人送信到京城,快馬加鞭也需要四到五日時間,朝廷辦事自有章程,核實災情、調劑糧食,再派人押送過來,這些至少也需要六七日的時間。等糧食到了梁州,你們知府也會通知各縣去領,然後再挨家挨戶分發到百姓手中。”
說到這裏,趙雲稷刻意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道:“你隻要再堅持幾天時間,就能領到救命的糧食了。”
劉大怔怔,“那我們......就不用當強盜了?”
趙雲稷輕輕哼了一聲,“除非......你們好逸惡勞,有正路不走,非要不勞而獲。”
聽了他這句話,劉大劉二連忙搖頭。
他們頭一次搶劫就踢到了硬板子,想來是沒有幹這行的天分,若這次真的能順利度過難關,他們還是老老實實刨土種地吧!
趙雲稷見他們還不算無藥可救,就沒有再繼續質問下去,他的視線轉向了蒼耳,低聲問道:“你想要怎麼處置他們?
就算事出有因,畢竟也是犯了錯的,若蒼耳想要追究他們的責任,他也不會阻攔。
蒼耳猶豫了一下,然後很幹脆地搖了搖頭。
她開口道:“不用,大家活著都挺不容易的,隻要他們今後不再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就行了。”
別的不說,搶糧食還能給她留一點,這兄弟倆倒也不算窮凶極惡的人。
劉大劉二聽了她的話,頓時十分感激,“多謝夫人寬宏大量,多謝夫人!”
蒼耳被他們這樣的稱呼搞得有些不自在,但這種情況下,她顯然也不可能去糾正他們,於是隻有厚著臉皮默認了。
趙雲稷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自尊心很強嗎?怎麼現在利用他利用得如此心安理得了?
蒼耳若無其事地迎著他審視的目光。
此一時彼一時嘛!命都要沒了,還管什麼自尊心不自尊心的?
她可不是那麼矯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