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到了中考的時候，我考到了目前為止最好的成績。

我考到了七百五十三分，全校第一。

而如果按照市裏的排名的話，在所有的中考生裏，我能拍到全市第二十五名這個樣子。

我如願以償被市裏的重點高中香安大學錄取。

可是這遠遠不夠，我媽依然覺得我是個失敗者。

「一個小小的中考而已，就算是全校第一，又能證明什麼？」我媽冷笑，「真想證明你自己的話，就等到高考，能考上清北，那才真厲害呢！」

我媽對我這麼嚴格，聽說她也原本是個學霸。

她在高中時學習很好，一直都是排全級第一的成績，卻在高考時因為失常發揮，與理想的清華大學失之交臂。

於是，她就把她遺失的夢想，強行安裝到我身上來。

每當我想反抗的時候，她要麼是毆打我，要麼是苦口婆心地勸說我：「你呀要是把媽媽經曆的事情再經曆一遍就懂了，你還小，什麼都不懂......長大你就會明白，媽媽對你嚴格是為你好。」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為你好」，貫穿了我全部的學生時代。

我也試著反抗過：「媽媽，我也要有自己的人生......」

她卻嘲諷我：「你自己的人生？一個未成年的小屁孩，懂什麼人生？再說了你是我的孩子，聽父母的話理所當然！」

我猶豫了一下，隨後顫顫巍巍地問道：「媽媽......爸爸是不是就是因為你這樣，才和你離婚的？」

媽媽愣了一下，隨即意料之中的重重一個巴掌果斷地扇到我臉上。

「小孩子家家，什麼該問的什麼你不該問的你難道不知道嗎？」媽媽瞪著我，跟平時不一樣，她的眼睛很紅，不像是以往被氣的，而是像快哭出來一樣：「媽媽的事情需要你管嗎？你隻要知道你隻用好好學習，就夠了！你一定要爭點氣，才能讓你爸那個廢物高看！」

我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每次一談到爸爸就會氣成這樣，我隻是捂住我被打疼的臉頰，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也許別的孩子被父母打一兩次會哭鬧，但我不會。因為我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早就習慣被母親暴力對待。

她一有什麼不順心，就會拿我來出氣。

即使我的成績非常好，即使我是全校第一，都不頂用。

上了高中後，我還是一樣，隻把重心放在學習上，不交朋友，不談戀愛。

因為我知道，所有靠近我的人，都會變得不幸。

初中的時候我也有交過朋友，結果全被我媽媽打電話給對方家長舉報，最後我的每個朋友都逐漸疏遠我。

我很難過，卻也無可奈何。

終於到了高三，繁忙的學習壓力讓全班同學都沒有過多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都是一心撲在學習上。

不出意外，我每次月考、模擬考、期中考期末考，都是全級第一。

別的家長問我媽媽是怎麼培養出來我這樣優秀的孩子的，我媽一臉驕傲地說：「全靠打！」

我想跟她說，你繼續打吧，反正等高考完你就打不到了。

高考出分那一天，我拿到了七百二十五分，成為了市裏的狀元，比清華的本科線還要高出個二十分左右。

我收到了各大名校的電話，講自己的學校是如何如何好，紛紛都想邀請我去他們的學校。

而我媽媽甚至連我的高考誌願都想親自幫我填。

她要求我一定要去上清華大學，而專業一定要選計算機類的。

因為她當年就是想考清華大學的計算機專業，但是沒有考上。

我很想告訴她，我雖然是理科生，但我一點也不喜歡計算機。

但我反抗不了她。

拿到清華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剛好要回學校參加畢業典禮。

畢業典禮校方沒有強求一定要家長來參加，但是多部分同學都帶著自己父母過來。

我媽媽也硬是要去我的學校，說要跟其他父母都炫耀自己的孩子。

到了學校後，我聽到媽媽跟其他家長交流：「陳千歌你知道吧？香安市的狀元，那就是我的孩子！」

其他家長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一個勁兒地追問我媽：「太厲害了！怎麼教出來的？」

我媽驕傲地挺起胸膛：「厲害吧？打出來的！」

她還在跟別人炫耀我的成績，我已經避開她的視線，悄悄走上了學校的天台。

在天台上，我看著一望無際的大地，做出了一個決定。

一直以來，我都過得太壓抑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後閉上眼睛。

從天台上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