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了初中以後，我被分到了初一一班。

聽同學說，學校的分班是按照考試分數來分的。能被分到一班的，都是市裏各個小學裏成績最好、最優秀的學生。

也就是在這個情竇初開的年紀，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男生。

我很害羞，所以不敢表白，隻是暗戀。

那是我們班的一個很普通的男生，長相也不說有多帥，隻是單純人好熱情，就很吸引我。

因為我自小在單親家庭長大，可能是因為缺乏父愛，很容易對有親切感的男生有好感。

這個男生就給我感覺特別有親和力，我說什麼話都會耐心聽我說完，而且從不打斷我說話。

我感覺從未被人這樣尊重過。

他叫餘彰，膚色偏深，喜歡看漫畫。

我知道了他的愛好以後，打算趁他生日的時候，買一本漫畫當做生意禮物送給他。

結果誰知道就是那麼倒黴，我還沒送出手，漫畫還躺在我桌肚裏的時候，就被我後桌舉報了。

有一次上課，我明明什麼都沒做，我的後桌卻突然舉手。

老師看到了她，問她：「什麼問題？」

她站起來，大聲說道：「老師，陳千歌上課看漫畫！」

我慌張地把漫畫書往書桌深處一塞，誰知道這個舉動顯得我更加可疑了。

「我、我沒有......」長期在打罵的環境下形成了我怯懦的性格，隻是小聲地反駁道：「我沒有上課看漫畫......」

任課老師目測大約四十歲往上，是一個迂腐刻板的老古董，她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無邊圓形眼鏡。

此刻她推了推眼鏡，對著我厲聲嗬斥道：「陳千歌，你給我站起來！」

我嚇得渾身一哆嗦，馬上站了起來。

任課老師搜查了我的桌子，果真從裏麵搜出一本漫畫書。

她當下就把漫畫書舉起來，在半空中旋轉了一圈，做樣子給班上每個同學看。

「大家注意了！漫畫書是萬萬不能帶到學校裏來的！」老師嚴肅地說道，「陳千歌是反麵教材，大家不要向她學習！」

老師沒收了漫畫，隨後對我說：「陳千歌，你好好反省吧。等下，我會叫你的家長來。」

我當場嚇得跪了下來，就是那麼誇張，我直接抱住了老師的大腿，痛哭流涕。

「老師，求求你！」我的鼻涕都差點流到了嘴裏，「你千萬不要叫我媽媽來，求你了！」

誰知道即使我這麼求她，她的鐵石心腸紋絲不動，還是把我媽媽叫來了。

在偌大的教室辦公室裏，有班主任兼語文老師的王曉霞老師，有我的媽媽陳美玲，還有我——可憐無助的初一學生陳千歌。

「陳女士啊，」王老師喝了一口茶，說道：「把你叫過來就是跟你說，千歌上課看漫畫。她學習成績非常好，初一非常關鍵，可萬萬不能貪玩啊。」

陳美玲皮笑肉不笑，我已經感覺到自己渾身冷汗。

「我沒聽錯吧老師？」她的臉色難看至極，「陳千歌竟然上課看漫畫？」

「是，但是後麵我問她，她說她沒有上課看漫畫。」王老師說，「剛好我們班的餘彰快生日了，千歌說想要把這本漫畫當做生日禮物送給餘彰。」

「也許她說的是真的，」王老師說，「但是學校始終有規定，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小說漫畫、撲克牌、打火機，香煙等這些東西都不能帶來學校。不管如何，違反校規就是違反校規了。」

我嚇得大氣不敢出，而媽媽周身的氣壓可謂是降到了冰點。

媽媽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對王老師展開禮貌的笑顏：「我知道了老師，我會好好教育千歌的。」

隨後，媽媽轉頭看向我，極盡溫柔地說道：「千歌，你過來。」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千歌，怎麼了？」媽媽笑道，「媽媽隻是和你說兩句話，不會打你罵你的。」

我躊躇不前。

猶豫再三後，還是向前踏出了幾步。

果然，我就知道媽媽是騙我的。

她馬上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不僅如此，還用力地踹我肚子。

「你這個賤種！你去死啊，去死啊！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媽媽赤紅了雙眼，說話也帶上了哭腔：「老媽把你培養得這麼大，就希望你能成為國家棟梁，為社會做貢獻！你卻像個表子一樣，和班上那些不三.不四的男生眉來眼去！還買漫畫書，你當我給你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啊？」

「媽媽、媽媽......」我哭喊著，「不要打了，求求你！」

這回，王曉霞也驚呆了。

不僅是一旁的王曉霞驚呆了，在辦公室裏的其餘老師，也驚呆了。

王曉霞先是被我媽出格的舉動嚇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馬上製止我媽。

「行了行了，陳女士！」她急忙扶住我媽的胳膊，「這個年紀的學生偶爾調皮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知錯就改就好了，沒必要這麼大動肝火！」

誰知道我媽根本不聽勸，她隻是冷笑一聲，對王曉霞說道：「老師，我看你根本就是教子無方吧？嚴師出高徒，我既是陳千歌的母親，同時也是她的老師，隻有嚴格教學，才能教出人中龍鳳！」

王曉霞說：「那也沒有必要這樣打孩子吧！萬一把孩子打怕了怎麼辦，以後學習都是被強迫著學習，孩子也感受不到學習的快樂！」

我媽冷哼一聲，說道：「現在那些西方的快樂教育法流傳過來，根本就不適合國內的應試教育！學校本來就是來學習的，不是來玩的！想要舒服，那是留給死人的！」

媽媽的聲音十分洪亮且具有威嚴，震驚了整個辦公室裏的老師。

要我說，也許她更適合當教導主任。

辦公室裏的其他老師也坐不住了，紛紛過來阻止我媽繼續打我。

等三、四個老師一齊過來阻止我媽勸說我媽的時候，我媽才終於停止了對我的毆打。

我也不知道那天是怎麼過去的，我隻知道回家以後，我媽罰我跪在地板上三個小時，順便寫一份一千字的檢討書給她看，讓我反思自己到底錯在哪裏。

我跪得腿都麻了，第二天回學校時，又發現還失去了一個朋友。

餘彰找到我，搖搖頭，略帶厭惡地說道：「我們以後還是不要來往了。日常交流也不要，你有什麼問題去問別人吧。」

我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十分難過，問道：「為......為什麼呀？」

餘彰不耐煩地說道：「你還好意思問為什麼？你媽媽打電話給我媽，說我影響了你的學習，還誇大其詞說我和你在談戀愛！這些根本就沒有的事，害得我父母以為我早戀又不好好學習，昨晚在家被我爸打了半個小時！」

他的情緒十分激動，說完這段話又恢複了平靜，冷漠地說道：「總之，我們不要再聯係了。任何、任何話都不要來找我說！我看到你就討厭，謝謝。」

我心裏十分難受，又不敢在大家麵前哭，隻好下課後偷偷到女廁所哭了一場。

就這樣，我人生中的第一場暗戀，以失敗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