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申菲妮隻說了這樣一個名字，至於範偉路到底是怎麼個人，她無法提供多少信息。

當初也是申菲妮從肖遷嘴裏聽到這人的，肖遷含混說過，他賣房子，就是委托的範偉路。

範偉路是一個房產中介嗎？申菲妮為什麼認為，肖遷自從認識了範偉路後突變了？

這是因為，肖遷總是有意無意地提一句範偉路怎樣怎樣，好像範偉路在對他如影隨形，影響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左右著他的思想風貌。

申菲妮作為女朋友，從一點一滴中感受到肖遷心理的變化，但肖遷又從不對她多說什麼。

“如果你真想了解你哥哥，不妨去找找這個人吧，說不定他能提供一些東西。”

申菲妮說完走了。

沒有電話，沒有QQ號，沒有微信，沒有工作或住地信息，隻知道叫範偉路。

茫茫人海中尋找範偉路的工作，肯定是相當不容易的。

不過，這難不倒我。

但有點冒險，搞不好，有可能被人起訴。

顧不上了。

依然是瘋狂發帖，這次針對的，就是範偉路，帖子裏直呼大名，但不提肖遷，以範偉路女朋友的名義，把他罵成負心漢，少不了編撰出一段段聲淚俱下的故事情節，必須能挑動讀者的神經的那種。

帖子人氣不錯，很快引來很多怒嗆，不少人紛紛留言，但都是斥責，痛罵，沒有一個人直接承認範偉路，更沒人提出要跟帖主當麵一見。

我懷疑那些反應激烈的讀者，是範偉路的小號，就跟他們在評論區吵，吵得凶才會惹急對方，對方才有可能跳出來要求見麵。

我正在屋子裏，用筆記本電腦跟人忙著吵架，響起門鈴聲。

打開門，外麵站著一個高個子青年。

“你好，我就是範偉路。”

這麼直接，讓我措手不及。

我還不信，結果是來人亮出手機中的幾段視頻，正是他與肖遷在一起的情節。

視頻中清晰響著肖遷叫著範偉路的聲音。

並且他還拿出身份證進一步“驗明真身”，確定他不僅名叫範偉路，而且就是肖遷生前與其打得火熱的那位。

正是我目標中的人物。

原來帖子下那些吵狗，跟真正的範偉路沒一毛關係，他們隻不過是無聊的噴子。

範偉路直接登門，使我毫無一點準備。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你是黑客，可以查電腦IP地址？”

範偉路搖搖頭，“不，我早就知道你是肖遷的妹妹，就住在這裏。”

並說，這是肖遷告訴過他的。

“以前，我不好意思主動來找你，現在得知你在找我，那我想，我可以直接上門見你了吧。”

我注意地觀察著，範偉路瘦削的臉白白的，腦門挺大，應該有不俗的智商，這種人不屬於一言不合就動粗的類型，但卻會深沉含蓄，工於心計，要小心哦。

來者是客，你既然找我，我當然不能拒之門外。我把範偉路讓進屋，還泡了一杯茶。

兩人一時無言，好像都不知從哪裏說起。

“你跟我哥哥很熟對吧？”我終於找到話頭。

範偉路抬手在臉上搔搔癢，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是那麼熱烈，口氣挺平淡：“不熟，我們是在一個集會上認識的，本來關係很一般，無非是他賣了一套房子給我。”

他直接提到房子了。

這正是我重點關注的一個問題。居然由他先提出，倒省了我的心思了。

“你是中介嗎？”我順著話頭問。

“不，房子是我買來自己住的。”他簡單解釋道。

我要求範偉路介紹一下房屋買賣的詳細過程。

房子有多大，在哪個小區，哥哥為什麼會賣掉？

範偉路臉色挺複雜的，貌似對這個問題不太愛談，不太爽快地說：“那次在集會上，我也是無意中提起想買一套房子，肖遷聽到後就主動向我推薦他的房子，他的房子在靜月小區，房子也不新了，在三樓，一百二十平，他當時要求全價交清，不分期，一口價兩百萬，雜費都由我出。”

“就是說，他淨拿兩百萬，房子歸你？”

“對。”

“按照市價，這個價至少便宜了四十來萬吧，一般是每平超兩萬的對吧？”

“可能是吧。”他也沒有否認。

我不是替哥哥賣便宜了感到心疼，我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我哥哥這樣賣房，算不算賤賣？他為什麼要這麼急著出手呢？”

範偉路卻沒有辯解，表情反而顯得無奈，“你說的很對，他是在賤賣，這個價是他自己先提的，我作為買主，當然是歡迎的。可是，我當時也是很不放心的，就問他為什麼那麼急於要賣掉，他朝我詭秘一笑，說是要賭一把。”

“賭一把？”我倒吸一口涼氣，“他賣掉房子就是拿錢去賭博？”

“我也問了，他說不是到牌桌上去賭，而是另有方式。”

“不是去牌桌，是不是網上賭局？”

“這一點我也問了，他搖頭，說這次賭，是別人想象不到的，他也沒有透露具體是什麼賭局。”

一下子，哥哥的服藥，似乎有了個更合理的解釋——兩百萬，扔進賭局，打了水漂，又氣又急，他要飲恨而亡。

畢竟他隻是個打工仔，父母死後就失了依靠，僅有的財產就是那套房子，換了現錢，一賭失利，全部歸零，能不急火攻心嗎？

但如果按申菲妮的說法，我哥哥是渣子，那隻能說明他心理素質挺強，死不要臉，就算流落街頭也不會尋死吧。

更何況他認了親妹妹，實在走投無路時，不會想到向妹妹要口飯吃？他應當明白親妹妹不至於簿情到不在乎親哥的生死。

我隻好問範偉路，你認為，我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真的很渣很無恥嗎？

範偉路很驚訝：“你是他妹妹，怎麼會這麼問呢，依我看，肖遷就是個實性人，實在得有點傻氣，這樣的人，在當今時代是不利的，隻會上人家的當。”

也許覺得說得太直，容易引起誤會，範偉路又補了一句，“當然，我沒有讓他上當，因為，我跟他是差不多的人，像我們這樣的，在這個世界上，是吃虧的。”

又是一種說辭，哥哥是老實人，吃虧者。

到底哪種說法為實呢？

我認為哥哥急於賣房子，是個很關鍵的問題，可是範偉路也說不清原因，就算他知道原因也不會向我說出來。

但範偉路提到一個情況，在最後一次見麵辦理房子過戶時,有個女的陪著肖遷來的，手續辦完後，他聽到女的對肖遷說了一句：

“你終於有資本得到寶物了，先祝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