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親死不瞑目，我卻成了公主的一條狗

我的母親還有顧家大大小小一百多口人，還在我的一念之間。

我活著還能保住他們。

哪怕像一條狗一樣，哪怕像個行屍走肉地苟活成一條惡心的蛆，哪怕成為天下讀書人的恥辱，成了天下人的笑話。

我也要活著。

那一天，眾目睽睽之下，我拚盡全力像條狗一樣爬進了公主府。

她冷冷地看著滿身血痕和灰塵的我，嗤笑道。

「顧瑄，你可真臟，真是汙了本宮的眼睛。」

「本宮的麵首，你也不配了！」

「你從此你隻能是本宮最卑賤的一條狗。」

我不能離開公主府。

一旦離開，心狠手辣的她不知道會對顧家做出什麼事來。

完全失勢被流放的顧家就像一個任人宰割的牛羊。

誰人都可以踏上一腳。

更不要說權勢滔天的長公主，她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那樣碾死顧家。

所以，我攥著鞭子，走到男人的身邊。

揚起鞭子，一鞭子又一鞭子，隻打得手發抖發痛。

男人白色的衣衫已經被血染透，他怒罵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直到再也不能大聲地咒罵。

我走到他的麵前，低聲地勸說他。

「死很簡單，活著卻很難，你別忘了你的家人，如果你不肯屈從，她定然不會放過他們的！」

男人睜開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突然放聲大笑，狠狠地朝我吐出一口帶血的口水。

「顧瑄，你可真可憐，你在公主府裏當狗，你的父親被你氣死，母親也在流放中病死，你顧家一百多口，如今還剩下幾個？」

「你當狗又能如何，你就是景國文人的敗類，你的父親如果知道你如今甘願做了公主的一條狗，他情何以堪，他死不瞑目。」

「顧瑄，你怎麼還不去死。死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難嗎？」

我麻木地聽著他低聲的咒罵。

我每日每夜地受著煎熬，不知道痛死了多少次。

他猛地咬斷了舌頭。

他滿口的鮮血。

我想要上前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他哈哈大笑，直到鮮血倒灌進喉嚨，慘然死去。

我的衣服，手上都沾滿了鮮血。

我呆呆地看著他不肯閉上的眼睛，心裏一片酸澀，顫抖地伸出手幫他閉上了眼睛。

盛夏的風吹來，隻讓我滿身寒意。

我羨慕他。

可以這樣毫不猶豫地選擇去死。

如果當初我能早點死，是不是就不會發生春暉館的那件事。

父親就不會被我活活氣死。

我早一點死了，父親雖然會難過一段時間，可是歲月見長，痛苦會慢慢淡化，慢慢消磨。

如果父親不死，他是不是還可以等著皇上招他回來的聖旨。

畢竟他是清流的代表，當初顧家被判流放，那麼多的人跪倒在地，請求皇上收回成命。

天下讀書人甚至聯名上書，力保顧家。

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上書的內容。

“顧大人，清廉剛正，是天下讀書人之表率，其秉性如青鬆之挺立，如磐石之堅固，如清風之浩蕩.......”

我的父親他是讀書人的表率，天下讀書人的楷模。

因為我，父親的身上才有了汙點。

所以他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