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月光回宮

整個大夏的人都知道，東方蹠愛慘了我。

為了求娶我，他以皇子之尊於大雪天在將軍府門前站了三天三夜。

成婚後，隻因我一句喜歡杏花，他便將杏花定為大夏的國花，春日一到，整個皇京都飄散著他對我的愛意。

即便我七年無子，他也不曾廢後，反將唯一的兒子過繼到我的名下。

縱使將軍府滿門蒙難，他也不曾有對我有任何苛待，甚至對我比以往更好。

人人誇他情深似海，羨我前世修來的福氣。

但隻有我知道，他會為我做這些，全是為了我那逃亡已久的義妹。

今日是我的生辰，窗外杏花開的正好。

我穿著尊貴無比的皇後宮裝，梳著何素素最愛的隨雲髻。

在大宮女疏枝將我送到金鑾殿便回去了——她麵目被大火燒毀，皇帝不喜看到她。

金鑾殿中絲竹嫋嫋，歌舞不斷，東方蹠溫柔地將我扶起，文武百官齊賀我福壽綿長。

武將首席空著，那裏本該坐著我的父兄。

縱使英武將軍府沒落已經五年，東方蹠也從未撤去他們在宮宴中的席位。

宴酣酒熱之時，皇帝身邊最得力的徐毅走到他身邊耳語幾句。

他猛地起身，寬大的袍袖帶翻了桌上的酒杯，晶瑩的酒水灑在他身上，大殿霎時間落針可聞。

他看了我一眼，其中是難以掩藏的瘋狂與得意。

我看著他，放在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我知道，是她回來了。

“密府來報，已經抓到叛賊東方鈞在逃家眷，東方鈞畏罪自殺。”

殿中先是靜了一瞬，隨後百官齊跪，恭祝他們的陛下，他們的江山。

清正賢明的君王，忠心不二的臣下，這便是我父兄打下的江山！

我亦舉杯，壓住翻騰的惡心與苦澀：“恭喜陛下得償所願。”

那晚，東方蹠沒來我宮中。

聽宮人說，他在書房呆了一晚。

是啊，書中自有顏如玉麼。

第二日，我便見到了我闊別已久的義妹。

我知道東方蹠愛她入骨，可我沒想到他真的這麼大膽。

居然第二日，就讓她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宮中。

“素素見過阿姊。”

她還是如從前那般纖弱，縱使東躲西 藏了將近五年，卻依舊美得讓人心折。

“你看起來過得比本宮想得要好。”

我冷眼瞅著她，看來在東方鈞不知真相的這些年對她當真是極好。

不過說來也是，連自己當初都被她迷惑，又遑論其他人呢？

“阿姊可是在怪素素？昨夜是陛下自己......”

“本宮知道他是自己願意到你那裏去的，誰也攔不住，你不必再說出來了。”

我想我此刻一定是一張酸刻的怨婦模樣，因為我在何素素那張柔亮的眼中看到了得意。

“阿姊將素素想成什麼人了？昨夜我與陛下不過是敘舊。”

好茶......

我忽然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裝清高也要有個限度，你這般扭捏，壞了我的計劃可怎麼辦？

然而，下一刻就有人打破了我的擔憂。

“素素！”東方蹠焦急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仿佛生怕他的心上人在我這裏受了委屈。

我們同時俯身行禮，東方蹠去扶她，她卻往我身後退了一步。

“陛下莫要再往前了。”身後傳來何素素清冷中帶著悲戚的聲音。

“為何？素素，朕說過，沒關係的！”東方蹠聲音中滿是疼惜，滿心滿眼都是她，甚至沒讓我平身。

“陛下，先讓姐姐平身吧。”何素素溫柔的聲音中帶著擔憂。

多麼善解人意的姑娘啊，對待帝王的寵愛不屑一顧，反倒是對姐姐倍加關懷。

東方蹠怎麼能不愛她，怎麼能將她忘懷？

東方蹠甚至懶得說話，隻是一揮手示意我先起來，眼中仍是看著何素素，像是舍不得錯過她臉上的任何神色。

我看著東方蹠眼中溫柔的星光，如水般包裹著眼前的女人，心中忽地一震。

曾幾何時，我也擁有過那樣的目光。

有些人還沒從記憶中完全浮起，便已經將我的心抓得鮮血淋漓。

忽然沒了興趣見他們你儂我儂郎情妾意，便找借口退了出來。

陽光下，長樂宮巍峨聳立著，他們在我宮中苟且。

也罷，左右都是臟的。

我提步去了學淵宮，何素素回來了，東方蹠送給我的好兒子也該派上用場了。

東方蹠將何素素安置在關雎宮，日日歡好。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若非知道他皮囊下是怎樣一個惡魔，我倒真會覺得他深情。

不過何素素與他夜夜笙歌，總不該連名分都沒有吧？

身為中宮皇後，本宮該為我的妹妹尋個名分才是。

不日後，皇京流言四起。

天降妖孽，迷惑了當今清正嚴明治國有方的皇帝。

而這妖孽還是叛賊東方鈞的側妃，皇帝的弟妹。

禦史的參本將東方蹠淹沒，裏麵將何素素罵得狗血淋頭。

“是不是你放出的消息？”何素素氣衝衝地跑到我殿中，麵目猙獰。

“不裝了？”我冷笑著看她，怎麼幾年不見這麼沉不住氣。

“你想幹什麼？你別以為這樣皇上就會趕我出宮去！”

“本宮為何要趕你出宮，你在宮中與本宮又有什麼妨害？”

“我搶了你的寵愛，你嫉妒了是不是？姐姐，你都有了那麼多好東西了，連這個男人我都是讓給你先用的！你為什麼就不肯讓我過一天安生日子？！”

我有些驚訝，這話聽著，原來她也不是很喜歡東方蹠啊！

那這麼說，當年他嫁給東方鈞做側妃，也未必就是被逼的了？

“陛下聽到你這話可是要傷心的。”

她忽然如驚弓之鳥一般左右望了望，像是害怕東方蹠突然出現。

她這副緊張拘謹的模樣我已經多年不曾見過了，至少在我認了她當義妹後麵是沒有過的。

何素素，這五年來，你可曾後悔當初交出那封信？

“放心，本宮不至於用這麼低級的手段對付你。”

我站起身，想要摸摸她的頭，她卻猛地退了一步，像看鬼一樣看著我。

我有那麼可怕嗎？

不過，你的噩夢也的確要來了，我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