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攝政王謝祈安青梅竹馬,自幼定下姻親。
及笄前我撿了個受傷的男人,他生得眉眼俊俏,嘴甜如蜜,哄我在謝祈安被刺殺病危時悔婚退親。
後來他栽贓罪證殺我父兄,踏著我全族的屍骨造反登上皇位,將我做成了人彘囚在冷宮數年。
再睜眼,我回到父兄被斬首的前一個時辰。
我上門求見謝祈安,願以一切代價救回父兄。
謝祈安掀唇輕笑,指骨緊扼住我的下頜:“什麼都行嗎?”
......
我在歎息聲中睜開眼,看見了那張令我極為恐懼厭惡的臉。
張時堰正一臉溫柔地望著我,指腹貼在我的眼尾擦拭淚痕:“又做噩夢了?有我在,不怕......”
我幾乎下意識抬起手,狠狠扇在了他淺笑的臉上。
掌聲極響,那張清俊的臉龐瞬間浮起紅色的手掌印。
“你——”
他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滿是錯愕。
掌心火辣辣刺痛著,我抬眼看他:“疼嗎?”
張時堰又恢複了溫柔的神色:“不,不疼。你父兄蒙冤受難,還有一個時辰行刑問斬,我知道你難過。”
他總是這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先是騙著我從禁衛軍手中救了他,又哄著我在未婚夫謝祈安被刺殺病危時退了婚。
本該馳騁沙場、保家衛國的父兄,因著他被栽贓謀逆之罪,斬首示眾。
全府上下流放苦寒之地,全部喪命於途中。
而我也在張時堰起兵造反,登上皇位後,被他親手斬斷四肢,做成了人彘囚在冷宮中數年。
我反手又是一掌,使了十足力氣,扇得張時堰的臉猛地一偏。
“來人,將他捆了送去慎刑司,就說半年前刺殺攝政王的刺客找到了!”
張時堰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當初是我救了他,日夜不眠照顧重傷昏迷的他,重金買來千年血參吊住了他的性命。
他篤定我愛他愛得毫無保留,不可自拔。
而我現在要送他進慎刑司,那有去無回如煉獄般的地方。
他顫抖著嗓音問我:“你想要我死?”
張時堰有些裝不下去了。
他拚命想要掙開家丁的束縛。
但我家家丁體壯如牛,三兩下將他打暈了過去,捆好裝進了麻袋裏。
等家丁拖著他離開,我看著被摔砸的滿屋淩亂的閨房,想起張時堰剛剛說過的話。
父兄現在還活著,距離他們被斬首示眾還有一個時辰。
我必須救下他們。
但我知道父兄是無辜的,旁人卻不知道。
我想在一個時辰內翻案,絕無可能。
除非——
我指甲掐進掌心,咬緊了唇:“備馬車,去攝政王府。”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停在王府門外。
這是我從小到大常去的路,馬車要過幾個巷子,要拐幾個轉角,我了然於心。
攝政王府外多了許多護衛,剛踏上台階,兩柄長劍就擋住了我的去路。
往日我進出王府自由,從來沒人敢攔我。
我在眾多護衛中,尋出一張熟悉的麵孔:“請幫我通報一聲,我想見謝......攝政王。”
“王爺身體不適,概不見客。”
護衛說這話時,語氣譏諷,麵色不忿。
誰都知道我是謝祈安心尖上疼寵的人,但我卻在他被刺殺重傷時,趁機與他悔婚退親。
我想也不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護衛被嚇得一愣,沉默許久,到底是轉身進了府門。
不多時,護衛回來:“王爺說不見,沈姑娘您請回吧。”
膝蓋硌著太陽曬得滾燙的石階,皮膚刺刺疼著。
我身子跪的筆直,一動不動。
眼看要到了行刑時間,我咬著牙起身,往護衛劍上撞去。
父兄因我遭受連累,如果救不下他們,那就為他們賠命好了。
護衛退避不及,將要見血的刹那,長劍‘叮’的一聲摔在地上。
我撲了個空,一頭撞進了謝祈安的懷裏。
謝祈安到底是舍不得我死。
他與我相差五歲,婚事從娘胎裏便被定下。
他看著我出生,陪著我長大,一向鐵血無情的男人,卻待我如珍寶。
直到半年前,他遭人刺殺下毒,一腳踏進鬼門關裏。
“祈安哥哥,我父兄是冤枉的,他們沒有謀逆之心,求你救救我父兄!”
我生怕謝祈安離開,緊緊拽著他的衣袖。
雖然他比我大,但我很少叫他祈安哥哥,更多的時候都是直呼名諱,喊他謝祈安。
父兄訓我沒規矩,謝祈安卻不在意,總是任著我的性子來。
我仰著頭看他,期盼他念著舊情,生出幾分憐憫。
可他的眼黑沉,深不見底的瞳中,映出我急切、討好的神情。
謝祈安拂開我的手:“孤為何幫你?”
“隻要你願意救他們,你讓我付出什麼代價都行,求求你......”
他聽見這話,終於垂眸看向我。
謝祈安掀唇輕笑,指骨緊扼住我的下頜:“什麼都行嗎?”
我身子一僵,聽出了言外之意。
他語氣寒涼:“怎麼,不願意嗎?你倒是對那小白臉死心塌地。”
我低著頭,指尖慢慢攀上他的衣袖。
謝祈安待我一向溫柔,床笫之間卻像是換了個人。
他總共叫了三次水,我不知什麼時候暈了過去,又在湯池裏醒了過來。
我感受到他掌心貼在我頸上......小心翼翼地擦拭。
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曾經被他寵愛疼惜的時候。
見我睜開眼,謝祈安神情冷淡下來。
他鬆開手,背過了身子。
“今日逆賊劫了刑場,你父兄暫被押回了大牢看守,孤會親自重審這個案子,你等著就是。”
我貼靠在湯池邊緣,鬆了口氣。
謝祈安對我從來是言出必行,既然答應救我父兄,他們就不會再有性命之憂。
解決了心頭大患,我卻一點高興不起來。
我和謝祈安已經解除婚約,而我現在失身於他......
我抬眼,試探道:“我抓了半年前刺殺你的刺客,送去了慎刑司。”
謝祈安低聲:“嗯。”
我鼓起勇氣:“那我們......”
“婚約已毀,自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不過孤既然幫了你,往後每月初一、十五你都要來孤府中。”
他的嗓音薄涼,不帶絲毫感情。
“你可以走了。”
我的自尊像是被無形的尖刺紮了一下,瞬間癟了下來,摔在地上。
雖然不願承認,但我知道,謝祈安不在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