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雲泥之別

成親之後阿逸就忽然變得比原來忙了，有時候三五天我都看不到他人影。

不過他每次回來，還是會抱著我膩歪好大會。

他很有情調，花前月下，柔情蜜意，從來不會忘記我的生辰還有我們之間約定好的重要日子。

我有什麼缺少的東西，他比我還要先知道，早早的準備好。

庭中栽了一棵梨樹。

春日裏花開潔白，花落若飄雪。

他牽起我的手，給我戴上了一個白玉鐲子，那鐲子上麵刻了個“雲”字。

他說是他刻的，我珍惜的戴在手上，從來舍不得離身。

梨花飄落，落滿了衣襟。

我抬手想要將他的頭發上的花拂落。

他牽住我的手不讓我拂去，吻了吻：“落花有意，雲兒，你說我們這算不算共白頭了？”

願得一心人，白首莫相離。

那是多少女子的心願，我那一刻也有了這樣的貪念。

雖然我們已經成親兩年，但是我們依舊沒有孩子，平日裏也總是聚少離多。

那次他足足有十日沒有回家，我實在忍不住想問他。

他回頭看到我欲言又止的樣子，笑著過來親了親我的額頭，然後遞給我一包銀子。

我拿著這些錢，剛才要說出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我能看出阿逸從前一定是個貴公子，如今卻不得不以賣畫求生。

讀書人最講究風骨，這是我爹告訴我的，我看著他臉上溫和的笑容，心裏越發不好受。

“阿逸，家裏什麼都不缺，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辛苦啊？”我從後麵環住他的腰，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轉過身來，捧著我的臉親了親：“為了你，不辛苦。”

“那..你會不會以後功成名就了，就不要我了。”我有些怯生生的問道。

我實在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能配的上他，除卻情誼外，我身無長物。

回看此生，我確確實實擁有過的好像隻有一個阿逸。

他笑出聲，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你看你，想什麼呢？”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他也深情的看著我。

良久，他鄭重的承諾道：“雲兒，此生你是我唯一的妻。”

那日，我正在灑掃院子，忽聽得馬車聲。

上麵下來了一位中年官員，我不知他是何人，但看到他身邊跟隨的侍衛就覺得怕。

“見過官老爺。”我上前叩拜。

那官員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我，冷聲道：“起來吧。”

“你主子在家嗎？”他複又問道。

我沒聽明白，但猜想他說的是阿逸，便搖了搖頭。

他嫌惡的看了我一眼，踱步進了屋內。

我不明所以，趕忙在後麵跟上。

他環顧四周，挑眉問道：“就住這種地方嗎？你們睡一起？”

我被他眼中的輕蔑刺傷，但也不想掩飾，就點了點頭。

他看我承認，好像氣極，怒聲道：“簡直荒謬至極！”

我聽完攥緊拳頭，我雖一屆草民，但我父親也教我識文字，知廉恥，容不得別人再三的羞辱。

我穩住聲線，抬頭質問道：“小女不知我與家夫同室而寢，同塌而眠有何荒謬之處？我一不做賊，二不為娼，清白一身，反倒是官老爺帶兵到我家中指指點點，是什麼道理？講得又是哪家的王法？”

他許是沒想到我敢出言頂撞，怒目而視，舉起茶杯就衝我砸過來。

我心下一驚，那茶杯裏是我給他倒的滾水，若是砸在身上，必然要燙傷。

我躲閃不及，以為在劫難逃，忽地聽見一道極快的風聲，茶杯應聲碎在地上。

我循著聲音看過去，一根銀簪子直直的紮在桌腿上，入木三分。

“學生不知道老師來了，有失遠迎。”阿逸的話是對那官員說的，卻向我走過來，將我扶起。

“沒傷到吧，雲兒？”他語氣焦急。

我趕忙搖搖頭，心下自責。我沒有見過他父母，如今第一次見他的老師就出言頂撞，心中擂鼓大作。

老師見阿逸來了，悻悻然站起來。

我趕忙過去，向老師鞠躬賠禮：“清雲知錯，不當頂撞師長。還望您見諒。”

他撇了我一眼，礙於阿逸在旁邊，便對我擺擺手道：“無妨。”

阿逸朝我走過來，扶住我肩膀，輕聲道：“雲兒，我與老師有事情商量。你先去偏房等我一會，好嗎？”

我其實是想呆在堂屋裏聽一聽他們說些什麼的，畢竟我除卻阿逸以外，他的老師是我第一個見到的與他相關的人。

成婚近三年，說來可笑，我其實對自己的丈夫一無所知。

但是也不想他為難，便點點頭，去了偏室。

他們聊了好久，我在偏室昏昏欲睡，直到聽見堂屋的門開了，我才穿上鞋趕忙出去相送。

老師見我出來，也不屑於賞賜一個眼神。

我隻當他還在生氣，趕忙上前攙扶。

他瞧我要去扶他，好像碰到了什麼醃臢物，趕忙甩袖：“鄉野村婦，粗鄙不堪。”

我慌忙低下頭收回了手。

這位官員衣著錦繡，我知道他定然不是什麼普通人。不知道阿逸是不是在他手下討差事，若是因為我得罪了他....

“老師且慢。”

我怔愣愣的抬頭，看見阿逸疾步上前。

“請老師向家妻賠禮道歉。”他臉上仍掛著笑，但是聲音中已經有怒意。

我這是第一次從他身上看見情緒的存在，我印象中的阿逸一直是淡泊的。

“你讓我給她道歉？”他老師臉上盡是不可思議。

我慌忙擺手，焦灼的叫了一聲阿逸，但是他好像沒有聽見似的，繼續說道：“是，請老師給家妻賠禮道歉。”

他老師好像快要把牙咬碎，看著我的眼神，好似山中的豺狼。

僵持許久，老師冷哼一聲，向我拱了拱手，甩袖離開。

阿逸能這般維護我，我自然心中感動。但是又怕他因為此事丟了前程。

“阿逸，你不該如此衝動，若因為我得罪了老師，你前程還要不要了？”

他緊握的拳頭鬆開，臉上又掛上了我熟悉的笑容，溫柔道：“雲兒，若是要委屈你，這前程不要也罷。”

“我最近有事，可能要離開家一段時日。你在家裏乖乖等著我，好嗎？”

我挽著他的手，知道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縱然心中千般不舍，話到口中也隻剩下一句

“好，那我在家裏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