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了口氣,撥開他的額發,看著光的影子在他的臉上遊走。
這是一張太好看的臉,月亮一樣幹淨,新雪一樣無暇,笑起來猶如圓月皎潔,這樣平靜地閉著眼睛便是於無風之地靜臥的雪原。
我曾無數次細細地看著這樣的一張睡顏,但那張臉要更蒼白一些,又更加地稚嫩一些,也不會這樣平靜,相反總是皺眉。
於是我就會小心地用手指將眉間皺起的紋路抹開,希望他能做個美夢。
‘李檉......’
我默默的念著這個曾於齒間無數次流轉的名字,抬頭看月亮。
我把窗子上的月亮壓在手心下,好像真抓到了月亮。
‘......看來我也是個懦弱的人呀。’
看著穿過指縫的月光,我的眼眶微微發酸。
‘我絕不要做這樣的人。’
李絮看到雪白色從他的指縫之中溢了出來,月光在卓央的身上種花,她汗濕的頭發水藻一樣起伏,讓他恍然以為自己正在深海裏沉浮,這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他又這樣快活,他從沒在這樣深沉的黑夜裏這樣快活過,於是他去折花,深海裏的花,那樣的美麗動人,於是水藻起伏地更厲害了,但海依舊平靜,他愛憐地親吻那些海中花,像親吻自己的生命一樣。
我失神得看著床頭映出來的李絮,幾乎有落淚的衝動,因為這樣更像了,模糊的反光會隱沒那些令我厭煩的細節,隻展示給我一張完美的輪廓。
‘阿檉......阿檉......’我在海裏起伏幾乎缺氧,但隻要想到這個名字,我就又能活過來了。
我看著李絮月光下剔透雪白到近乎透明的臉,他在這樣情動的時刻也從不紅臉,如一座石膏的像、一尊白瓷的月亮,隔著展示櫃的玻璃與我遙遙相望,仿若近在咫尺,確實在是遠隔天涯。
——和他一模一樣。
我醒過來的時候李絮已經去公司了,他這幾天因為要陪連淨已經不常去公司了,但是假期也有個期限,我也好奇他究竟為什麼能當這麼長的甩手掌櫃,但又或許連淨對他實在重要,重要到可以拋棄得來不易的一切,隻為了那一個人而已。
但也無所謂了,我收拾著這個家裏麵存在著的有關於我的痕跡,因為我將會在今天離開這個房子,往後有關於李絮的一切都將與我無關了。
我收好東西留下分手的字條就離開了,出租車開上立交橋,如洗碧空緩緩占據了我的整個視野,太陽照在海上波光粼粼。
我的新生活就要開始了。
做出這樣的抉擇,當然不會是因為連淨回來了,畢竟他愛怎麼樣怎麼樣,是要和白月光藕斷絲連也好,還是繼續看著我寄托他的愛慕也好,於我而言都無所謂,畢竟我隻是需要這張和李檉一模一樣的臉罷了。
要和他分手的理由從始至終隻有那麼一個罷了:李檉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