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

3

「孟昕月！」池庭澈聽到她的聲音，渾身一震，扔下酒杯就衝了過來。

孟昕月好端端的站在岸邊。

我雙腿抽筋，渾身濕透的泡在水裏。

冬夜寒冷。

我狼狽溺水，劇烈的打著哆嗦。

但池庭澈卻隻擔心的看著孟昕月：「你沒事吧？剛剛怎麼了？」

孟昕月泫然欲泣，虛弱的靠上他的肩膀：「阿池，江小姐為什麼要突然跳水啊？」

「是希望你冤枉我，以後離我遠遠的嗎？」

「阿池，你信我，我不會做這樣的事......」

她在我這裏演了老虎。

又在池庭澈那裏演小狗。

招式靈活，防不勝防。

我委屈的紅了眼眶，再也受不了的出聲：「孟昕月！明明......」

然，我話還沒說完，池庭澈便抬手，為她拭去了臉上的淚珠。

動作耐心，眼神憐愛。

仿佛孟昕月是價值千萬的瓷器。

「池庭澈？」我難以理解的看著這一切，不懂他為什麼會信這樣低級的挑撥。

直到池庭澈轉過臉來，眼底寒涼一片，明明在看我，又好像在看什麼垃圾。

「江綰一，你還不出來？是等著我下去撈你嗎？」

「趕緊給孟昕月道歉，你把她嚇壞了！」

嘴唇徒勞的動了動。

我無措的看向孟昕月，隻見她眼神輕蔑，嘴角譏諷的弧度好像在說。

——江綰一，你拿什麼和我比？

4

手腳僵硬的從泳池裏爬出，我深深給孟昕月鞠了一躬。

「對不起啊，孟小姐。我給你添堵了。」

然後，轉身離去，一個人渾身濕透站在路口攔車。

淩晨的街道，蕭瑟寒冷，我狼狽到池庭澈的朋友都看不下去了。

「池哥，你這麼玩，就不怕綰綰真跑了？」

池庭澈一手轉著他的銀質打火機，一手墊在孟昕月的頭下，將女人柔嫩的臉龐和不知道坐過多少人的沙發隔開。

「綰綰？」

聽到問話，他撩起眼皮，不鹹不淡道：「我倒不知，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他神情陰鷙，那人見狀，忙端起酒杯賠罪。

「池哥，我說錯話了。」

一屋子人也生怕惹了這位不高興，日後沒有好果子吃，紛紛出言附和。

「江綰一有多喜歡池哥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就算池哥冤枉她，她也不會生氣的。」

「更何況，今晚是她自己跳進去找事惹火了池哥，怪的了誰？」

他們把我的深情當笑話。

池庭澈卻受用極了，他好看的眉目微微舒展，終於搭話。

「你們信不信江綰一回家後，肯定會給我發消息？」

「她這人臉皮很厚，趕不走的。」

他信誓旦旦。

可一直到天光泛白，我的報備消息，也一直沒來。

我躺在他社媒頁麵的最頂端，卻沉默的像是被斷了網。

5

十八歲那年，我和媽媽一起從鄉下搬來池家。

池先生念在和我父親曾是同鄉的份上，收留了我們母女。

那時，池庭澈剛出車禍不久，人雖然已經清醒了，但由於雙腿骨折，始終無法自由活動。

我第一次見他時，他坐在輪椅上，因為入睡困難，滿眼血絲。

「誰讓你進來的？」

「你那是什麼表情？！你可憐我？」

「滾！你給我滾出去！」

造價高昂的水晶杯被他摔在地上，破碎成片。

我本來想退。

母親卻按著我的後背，用力將我推到了池庭澈麵前：「江綰一，這是我雇主的兒子，你要是不能好好和他相處，咱們娘倆以後怎麼活？！」

父親病逝後，母親一個人帶著我。

我不想讓她因我產生過多的痛苦，所以隻能硬著頭皮和池庭澈打交道。

「你喜歡薰衣草嗎？」

我無法共情池庭澈被初戀拋棄的痛苦。

隻能推著他，逛遍全城的花店，買來有概率幫助他睡眠的薰衣草。

但我隻是一眼沒有看住，池庭澈就進了花店旁的小巷子。

我找不到他，急的滿頭熱汗。

池庭澈卻在從巷子裏出來後，朝我吐舌怪笑。

他舌頭上紮著一個貨真價實的紅寶石，黑亮的頭發被染成銀白。

——我隻是一眼沒有看到，他就在自己的舌頭上打了個洞。

我說不出那一刻自己是什麼感覺。

池庭澈和他的鑽石都閃閃發光。

我卻覺得，他像是一顆被泡在濃硫酸裏的樹，就快要爛了。

而我路過他的回光返照，因此於心不忍，想要拯救。

整整七年，兢兢業業。

可孟昕月的回歸，卻兜頭給了我一個耳光。

她讓我知道了——我一直在做無用功。

6

被冷水泡了一回，我高燒三天，才終於好全。

月底的行業交流會，是導師特意為我安排的露臉機會。

為了不讓她失望，我將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忙的腳不著地。

以至於池庭澈的消息進來時，我腦子鏽住了似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聊天頁麵裏，我們上次對話是在半個月前。

池庭澈說：今晚加班。

我問：「要不要夜宵？」

池庭澈沒回。

我以為是默認，所以從家找到公司，又從公司找到酒吧，見證了他和舊情人的久別重逢。

一晃半個月過去。

行業交流會前夕。

池庭澈沒有任何解釋、道歉、鋪墊。

突然出現，卻隻發了個：「票」字過來。

我心口抽痛，看了那個字很久很久，終於想起。

年初，我為了求池庭澈陪我一起出席交流會，纏了他整整七天，才哄的他終於鬆口，來當我的男伴。

從那時到現在，時間已經過了近十個月。

他還記得，我本該開心。

可我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日，池庭澈和孟昕月吻在一起的場景。

若是孟昕月想讓池庭澈作為男伴，陪她一起參加宴會。

應該不用那麼辛苦吧？

有了決定。

我深吸一口氣，安靜打字：「不必了。孟小姐剛回國，你有空多陪她。」

我以為我把話說清楚了。

卻不曾想，池庭澈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江綰一，當初是你說會給我準備驚喜，讓我一定得去。】

【現在你又說沒必要，讓我多陪孟昕月。】

【怎麼？你不想當池夫人了？】

池庭澈的質問，輕描淡寫。

我卻渾身一僵，由內而外的覺得冷。

7

我們訂婚，是池庭澈主動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