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府。
和蕭景宴分開之後,沈安寧就回來了,依舊是走的之前翻牆的路。
隻是,沈安寧才翻進來,就見到了等在牆下的人。那人一身白衣,負手而立,他嘴角噙著一抹笑,正仰頭笑盈盈的看著她。
沈長玥——
沈安寧的三哥,她二伯家的兒子。
和沈安寧一樣,沈長玥也是在邊境長大的,半年前他出征受傷,傷了右腿,不利於行,又聽聞老太君身子不好,他才回京,一邊休養,也一邊幫襯著照顧老太君。
沈長玥隻比沈安寧大四歲。
從小,沈安寧讀書練功,沈長玥幾乎都陪著。
在沈家所有孩子中,沈安寧和沈長玥,關係是最好的。
看到沈長玥,沈安寧一點沒有翻牆被抓的窘迫,相反,她眼裏全是笑意。
從牆上跳下來,沈安寧快步到沈長玥身邊。
“三哥,你等我?”
“嗯。”
沈長玥笑著點了點頭。
“夜裏睡不著,就出來隨意走走,瞧見你出去了,就想著在這等一等你。”
“三哥,隻是等我?你是有話要說吧?”
沈長玥瞟了眼沈安寧身上的披風,也沒反駁,他一邊轉身,慢悠悠的往自己院子走,一邊低聲開口,“去我書房說吧,正好,我讓人給你備了熱湯,還有你喜歡的月梅香糕,夜裏天冷,你也暖暖,吃點墊墊,咱們慢慢聊。”
沈安寧跟上,“三哥,你可真細心,我未來的三嫂可有福了。”
“貧嘴。”
寵溺的嗔了一聲,沈長玥沒再多言。
沈長玥的書房。
沈安寧一來,下人就將準備的熱湯和花糕,全都端了上來。
沈長玥還備好了手爐,等沈安寧坐好了,沈長玥就先把手爐塞進了她懷裏,讓她抱著。
“身上有傷還亂跑,也不怕留下病根,虧你還是個習醫之人,就這麼糟蹋自己的身子,要是祖母知道了,怕是又得心疼的掉眼淚了。”
沈安寧抱著手爐,心虛的笑笑,“三哥,我一會兒就回祖母那,你可別跟她說我亂跑。”
“我不說,她就猜不到?”
沈長玥又用眼神,掃了掃沈安寧身上的披風。
“戰王的?”
一聽這話,沈安寧就知道,沈長玥不但看到了她翻牆出去,他一定還看到了她處理舒家人,看到了蕭景宴出現在她身邊。
在沈長玥麵前,沈安寧也沒什麼可隱瞞的。
“是。”
“你怎麼會認識他?”
“娘娘廟裏,是戰王救了我,後來碰上四皇子,也是他幫了我,才讓我成功擺脫困局的,他還順帶著將我送入了宮中,助我全身而退。今夜為什麼會碰上,我不清楚,可我能肯定,一定不是巧合。隻是,他在想什麼,他圖什麼,我暫時還看不透。”
在記憶裏,上一世的蕭景宴桀驁冷峻,話並不多。
於朝政、於戰事、於百姓,蕭景宴應該可以算得上磊落正直,可在對待外敵,對待政敵時,他手段也頗多,甚至偶爾會有幾分邪氣,讓人心生畏懼。
沈安寧和他交過手。
輸贏各半。
但這次再見,蕭景宴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說話做事,都不似上一世那般。
沈安寧正琢磨著,就見沈長玥把盛好的湯放到她麵前。
“先喝湯。”
“嗯。”
見沈安寧喝湯了,沈長玥才繼續,“當今聖上共有九子,除了早夭的七皇子,其餘人皆以長成。戰王是九皇子,年紀最小,可他的戰功卻是最顯赫的,名望也是最盛的。”
“這我知道。”
“你在北堯山下遭遇劫殺,是四皇子所為,圖的是什麼你我都清楚。舒家再出手,不過是算計不成的泄憤報複。戰王比四皇子君子些,行事也更磊落,我想北堯山下之事,大約跟他無關,他救你時也未必有所圖。可今夜再見,還是在你處理舒家人之時,我也覺得,這絕非巧合。”
“圖沈家嗎?”
沈安寧不止一次的這麼猜想過。
可左思右想,她都覺得,在蕭景宴的身上,她看不到那種功利感。
再加上,她很清楚蕭景宴的實力,皇權爭奪,哪怕沒有沈家助力,憑蕭景宴的實力,隻要他想,爭那位子於他而言不過是探囊取物。
因此,沈安寧也不太相信,蕭景宴會盯上沈家兵權人脈,為此處心積慮。
隻是上輩子她錯過一次了,她太怕自己再錯了。
她不敢輕易下判斷。
沈長玥了解沈安寧,沈安寧的想法,哪怕沒有說出口,他也能看透七八分。
蕭景宴在破廟救了沈安寧,沈長玥心中感激,他也不願用惡意去揣度蕭景宴,隻是,身在將門之家,麵對著朝堂的波雲詭譎,他不得不多兩分防備心思。
對上沈安寧的眸子,沈長玥輕聲道。
“戰王本手握重兵,按說他並不缺軍中人脈,可沈家執掌兵權,鎮守一方,有些事不得不防。”
沈安寧已經及笄,此次回京,老太君也有為她議親的打算。
蕭景宴頻繁出現在沈安寧身邊,不免讓人多想。
可皇家風光隻是表象。
那宮牆之內,心計和殺戮太多了。
且不說蕭景宴一個戰王,與鎮國將軍府這個武將之家,是否真有聯姻的機會,真喜歡上了這樣一個人,是否會有結果。單說感情,若蕭景宴對沈安寧真心還好,可若他要的隻是沈家兵權,他對沈安寧隻有利用,沒有寵愛,那沈安寧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獨守空房,看鶯鶯燕燕一個個往府裏抬嗎?
沈長玥是看著沈安寧長大的,他不希望沈安寧攪進皇家,攪進風波裏,過那種日子。
平淡安寧,歲月靜好......
已是最好不過。
“安寧,京城不比邊境,權勢利益摻雜了太多,感情也沒那麼純粹。人心難測,你是個聰明人,凡事多想想。”
沈長玥什麼意思,沈安寧明白。
類似的話,其實在上一世,在她傾心於蕭景煜的時候,沈長玥就曾說過。
隻是那時她早已動心,她信了蕭景煜,信極了那份愛,思量權衡間,她的心早偏向蕭景煜了,這些話,她又哪能真的聽進心裏去?
現在再聽,沈安寧眼眶不禁泛紅。
是她錯了。
端著湯碗的手不由的收緊,沈安寧語氣鄭重。
“三哥,你放心吧,我不是從前那個小姑娘了。不論戰王是敵是友,是有所圖還是無所圖,我們之間都不可能。我......這一世絕不進皇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