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死在新年的淩晨,重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除夕。
睜開眼,眼前是已經離婚快二十年的丈夫肖成,還有他懷中鼾睡才兩個月大的女兒。
想到後來我和肖成勢如水火的關係,還有彤彤冰冷的屍體,我捂著嘴才沒讓哭聲爆發出來。
我竟然真的重生了。
現在是哥死前三天的除夕夜,我還在發呆,一道熟悉的關心聲音傳了進來。
肖成幫我披上衣服,不忘關心我:“小念,你就別去你哥那邊幫忙,你才出了月子多久,還要不要自己的身體。”
“對啊,不是我這個做婆婆的說你,你得先顧好自己,你過去幫個忙連口飯都舍不得給你吃,你這傻丫頭。”
門外端著一大碗雞蛋羹的婆婆走了進來,話說得不好聽,但眼底全是關心。
我記起在這之前,我在醫院照顧生死邊緣的哥哥幾個通宵,我媽卻是連口飯也沒給我吃,強撐著回到家門口暈了過去。
邊說著,婆婆還不忍搖了搖頭。
見我一直沒動靜,以為我又要去醫院幫忙,歎了口氣就出門去收拾東西給我。
我看著眼前的一切,眼淚止不住落了下來,上輩子怕是被狗屎糊了眼,看不到他們對我的好,明明隻有他們才是把我當人的。
“婆婆,成子,你們說的對,咱先吃了團圓飯再說,我哥那裏不缺我一個。”
“小念,你真不去?”
“不去,我要留在家裏吃婆婆做的雞蛋羹,還要給彤彤織毛衣。”
肖成聽到我留下吃飯後,激動得說再給我做兩個菜,他欣喜的模樣,讓我氣得想給自己兩耳光。
生來被家裏人不喜歡的我,怎麼就不知道珍惜這好日子呢。
上輩子臨死前,因為沒錢續費,被侄子叫人扔到了大街上,寒冬臘月的街頭,路過的行人都在議論我,有人想來幫我,我擺手拒絕了。
我從小是一個扶哥魔,無條件為我哥付出的那種,稍有不從非打即罵,或許是老天爺看不下去。
我哥剛過三十沒了,嫂子跑了。
我媽把侄子的手塞給我,叮囑道:“小念,以後周颯就交給你了。”
父死子承,我像個物件般轉讓,又成了扶侄魔,我把四歲的侄子帶回家精心照顧。
忽視了年幼的女兒,後來女兒死在家門口的車輪下,婆婆氣到腦溢血沒了,老公徹底心死,選擇和我離婚遠走他鄉。
我一個人養大侄子,送他進名校大企業,三十四歲他成了CEO,所有人稱讚他的優秀時,他站在台上激動發言。
“我要感謝我的媽媽生了我,奶奶養大了我。”
半字未提我,更是在我重病臥床時送來一封信,告訴我女兒是被他故意關在門外才出事。
我氣到吐血,他罵我傻,靠在我耳邊說道:“姑姑,你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你知道嗎?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還是恨你。”
“恨我?”
“不是你,我媽不會走,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媽回來找過我,是你攔下了,我媽沒有接到我,前兩年她病重都還在念叨我的名字,都怪你,不是你,我媽不會死!”
喉間化不開的苦澀蔓延,我艱難擠出一個字。
“哦。”
原來都怪我了,三十年的養育恩抵不過旁人幾句挑唆。
歎了口氣,眼皮重重垂下。
要是能重來一次,我要隻為自己和家人活,不要再被任何人束縛,去他的扶侄魔,我要做自己。
還好,老天開眼,讓我重回這個夜晚。
“小念,快喝點雞湯,你這廋的。”
“婆婆,你才是最辛苦。”
新年的鐘聲敲響,屬於我的新生也來了。
外麵的新年焰火在瞬間響徹天際,我抱著熱湯碗抬頭看去,激動到落下淚來,我確定我活了。
這次我不會再錯,誰我也不管,隻過好我的日子。
至於旁人的苦難,那都是他自身的選擇,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但總有些人不會滿足,還以為我是之前的周小念,又找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