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秦依雪有很大的潔癖。
她嫌謝憐兒年老腳臭,隻讓我給她一個人洗腳。
並以同樣的理由,拒絕了謝憐兒提議的,讓我喝洗腳水、喝尿水、淋糞水等等齷齪低級之極的懲罰方式......
謝憐兒對此很有意見。
她經常恨毒地對她身邊服侍的人說,等秦依雪對我失去興趣,定要好好收拾我。
這個時候,我經常聽人談起我弟弟,說他性格雖然有些木訥,但特別擅長讀書,我爹引以為傲,對他十分看重。
而我爹和謝憐兒為了測試我是否真的失憶,或者突然恢複記憶,時常會讓我單方麵見一見弟弟。
我每次見到弟弟都無動於衷,讓他們十分放心,而弟弟小小的、平靜的、矜貴漂亮的樣子,也讓我放心。
他似乎過得很好,也很有前程,我帶他逃出去的話,日子未必會能過得比現在好,所以我暫時放棄了帶他離開的計劃。
很快三年過去。
這三年裏,秦依雪和謝憐兒以守孝為名,不出門與人交往,就怕被人發現是冒牌貨。
如今,她們覺得時機成熟,開始與人走動。
謝憐兒與我娘有五分相似,又較消瘦,現在刻意假扮,又三年未現人前,大家見到她,隻道我娘瘦得有些變形,沒人懷疑她是假冒。
而秦依雪,人都道她是女大十八變,變醜了......
隻是替她惋惜,也未懷疑。
這讓她們心安,但也讓秦依雪特別為容貌焦慮,特別注重打扮。
特別是發現我,雖然瘦得可憐,但眉眼五官越長越精致美豔,便越發恨我入骨,對我下手越來越重......
殺心漸起。
我感受到這一點,本想悄悄離開,忽聞幾年不孕的謝憐兒,再次懷孕。
若她這次生的是兒子,弟弟狀況堪憂。
我決定留下,伺機讓她流產。
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用了一個連環計。
我先討好地為院子裏兩個婆子梳頭。
我梳得實在太好,秦依雪立刻注意到,立刻命我泡手一個時辰後為她梳頭。
她額小臉寬,我用心為她梳了個修飾臉型的俏皮發髻,讓她增色許多。
她十分滿意,第一次給我看賞,我趁機進言,“小姐,老爺不是說我死去的爺爺是個郎中嗎?我覺得我失憶前應該跟他學過醫,因為我腦中現在有一個可以嫩滑美白肌膚,促使體態苗條輕盈的泡腳方子,您,要我念給您聽聽嗎?”
我平時立的是憨直聽話的人設,病急亂投醫的秦依雪,眼睛立刻亮了,“要!”
從此,秦依雪和謝憐兒開始日日用藥材泡腳,皮膚越來越好,我的境遇也好了很多,雖然她們依然時不時虐打我,但我實實在在成了秦依雪萬萬離不得的專職梳頭婢。
謝憐兒每當要出門,也會喊我為她梳頭。
我趁機給她下了慢性打胎藥。
我以為這樣弟弟能暫時無憂,卻不想,謝憐兒還沒有流產,弟弟出事了。
謝憐兒這三年多來,表麵對我弟弟不錯,雖然冷淡,吃穿用度嚴格按照我爹的要求來。
但實際上,隻要我爹不在家,她就會和她兩個貼身婆子,以“教導”為名,欺淩我弟弟。
拳打腳踢、炙燭、燒傷、貓抓狗咬......
想到一出是一出......
極其惡毒。
擔心我爹發現,她從不動我弟的臉。
日子長了,她有些忘形,這天讓一個貼身婆子用她養的狸貓抓我弟弟的肩膀,狸貓不小心劃傷了弟弟的臉。
毀容的人不能參加科考......
我弟弟因為極度的傷心絕望,先是高燒昏迷,然後躁狂......
他那天半夜困獸一樣的在他的院子裏嚎叫,我爹因此終於知道謝憐兒的惡行。
他痛斥了謝憐兒,但為了他自己的名聲,用惡奴為謝憐兒替罪背鍋。
我得到消息後,急得不得了,迫切想要見弟弟一麵,娘親從前教給我的藥方裏,有治療疤痕的良方,三年前我悄悄配製了很多,用於保養自己時不時受傷的肌膚。
現在,我想立刻給弟弟送一些。
可弟弟已經被鎖進了秦府最幽深的院子裏,秦依雪又不許我稍離她半分。
我正惆悵,我爹竟喊我和秦依雪一起去看弟弟,理由是,讓秦依雪這個姐姐安慰安慰弟弟。
我上次單方麵見弟弟,是在五天前。
而且我一直在暗暗練習情緒掌控能力,並大有所成。
乍然見到臉上塗著厚厚黑色藥膏的弟弟,我心中巨浪滔天,但表情管理十分到位,有好奇,有同情,唯獨沒有親情......
弟弟自從娘親過世,再沒有見過我。
我這幾年變化也有點大,四歲時的弟弟不怎麼記事,我期望他認不出我——否則,我和他都有被我爹立刻弄死的危險。
我一邊不帶感情地好奇端詳他,一邊祈禱他千萬別認出我;就算認出也不會當場喊出來......
可惜,天不從人願——
原本困獸一般嘶吼的弟弟,看清我的臉,眼中頓時盈滿驚喜。
接著,伴隨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姐”,他急切地向我撲過來。
“轟......”
我心裏的弦,頓時斷了!
但,這不妨礙我絕地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