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曉珍罵人的話頭止了一瞬。
但也僅僅隻是一瞬,宋三郎一出現,她整個人又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瘋狂地辱罵起宋四郎來:“到底懂不懂禮數啊?這屋子是你們自個兒的嗎?笑死人了,那麼大的人了還能尿褲子,說出去也不怕丟人!相公,這屋子我是住不了了,你來評——”
“夠了!”
柳晴終於忍不住開口:“柳曉珍,你最好適可而止一些!”
宋四郎失手打翻了夜壺造成屋子裏氣味難聞,是他的不是,可是柳曉珍已經不依不饒在這裏罵了半天了。
泥人都有三分火氣,宋四郎身體差生活不能自理,又不是故意的。
況且她都收拾幹淨了,也好聲好氣跟她說了,她卻還得理不饒人,滿嘴噴糞!
她的話音剛落,在場的幾人俱都驚了一瞬。
宋四郎麻木的眼神動了動,視線不自覺地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纖瘦身影,嘴唇哆嗦,身形隱隱有些顫抖。
柳曉珍誇張地大叫一聲:“柳大丫,你瘋了吧?竟敢這麼對我說話?”
柳晴冷冷的看著她。
宋三郎則滿臉驚奇地望著麵前的女子。
柳家大丫相貌醜陋,性情懦弱,這是他十七年來固有的認知,這也是為什麼他對柳家姐妹換親一事樂見其成的緣故。
畢竟四郎活不長了,柳曉珍這樣的好顏色嫁給他屬實是委屈了,柳大丫這樣的卻是不可惜。
“相公,你倒是說話呀!你就任由柳大丫對我這麼無禮?”
柳曉珍見柳晴毫無懼色,連忙扯了扯宋三郎的袖子求他作主。
宋三郎清了清嗓子,看向柳晴,一本正經道:“弟妹,曉珍好歹是你的嫂子,如此直呼其名,若是讓外人聽到了,怕是會說我宋家的媳婦不懂禮數!”
出嫁從夫,柳大丫雖然是柳曉珍的姐姐,但是姐妹倆嫁到宋家,就要以宋三郎和宋四郎輩分來序齒。
柳晴嗤笑一聲:“三哥你是耳聾目盲了嗎?她羞辱我相公,不是一句兩句,為長者不慈,憑什麼要求我跟她講禮數?你還是個讀書人,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吧?”
宋三郎聞言,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牙尖嘴利!”
柳曉珍得了丈夫的幫腔,更是張牙舞爪氣勢逼人:“要不是你們把屋子弄的這麼臭我會說嗎?柳大丫,這是我們的屋子,你們能住住不能住趕緊滾啊!我倒要讓讓奶她們評評理,究竟是誰的錯?”
柳晴目光直直射向她:“你趕緊去說,你要是不去說我真瞧不起你,真以為我們想跟你們住一起?”
宋三郎聞言大怒:“四郎,管好你媳婦!”
宋四郎隻覺得自己的心臟嘭嘭嘭跳得飛快,喉頭湧上一股腥甜,強忍了片刻,終究沒忍住噴出一口血來。
“啊!”
柳曉珍驚叫一聲捂住了嘴,再不敢多言。
宋三郎見狀,也白著臉不再說話。
柳晴麵色不變,兩隻手飛快地搭上宋四郎的脈搏。
所幸隻是急火攻心,暫且沒什麼大礙。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宋四郎道:“我要去廚房給你煎藥,你要不要也過去瞧瞧?”
宋四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半晌,虛弱地點頭。
“行,那我扶你。”
柳晴說著,上前扶住宋四郎的胳膊,兩人慢慢往屋外走。
經過宋三郎兩口子時,柳晴冷冷看了一眼柳曉珍,沉聲道:“柳曉珍,你趕緊去跟奶和小娘說不跟我們一塊住,你要是不說,我真看不起你!”
身後又響起了柳曉珍喋喋不休的咒罵聲。
宋四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隻覺得自己仿佛身處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