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嶼白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似乎在拚命壓抑著什麼,他喘出一口粗氣,咬牙開口:“說。”
薄明辛笑著搖了搖頭,沒回答封嶼白的問題,而是看了看窗戶,悠悠歎道。
“長夜漫漫,輕語今晚怕是難捱。”
封嶼白一個眼刀飛過去,不動聲色的又踩了一腳油門,陰森森道:“薄明辛,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話這麼多?”
薄明辛這次沒開口,而是拿出手機看消息。
他自作多情的設置了靜音,但他發過去的消息顯示已讀之後,路姨再也沒找過來。
挺有意思。
*
封嶼白到老宅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當傭人看見他時,臉上都是驚慌。
老管家仗著有幾分資曆,硬著頭皮上前問道:“少爺,都這個時間了,您怎麼來了?”
封嶼白的視線掃了一眼慌張的傭人,聲音裏滿是山雨欲來的怒氣:“我什麼時候來,還要跟你彙報?”
老管家的笑容僵在臉上,正想給太太那邊傳個話,卻見封嶼白這個瘟神已經邁著長腿往裏走了,於是隻好咬牙跟上。
封嶼白走的很快,腳步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慌張。
還有一點說不清的愧疚。
老管家還在一旁喋喋不休,封嶼白聽的厭煩,“砰”的一腳踹開老宅的大門,陰惻惻的說:“我用你教我做事?”
封嶼白還以為紀輕語被她媽弄到了樓上沒人的地方慢慢收拾,卻沒想到紀輕語,竟然直接被罰跪在一樓客廳!
封嶼白在看見紀輕語的瞬間,心跳都停了一瞬。
紀輕語的小臉一片蒼白毫無血色,整個人跪在那裏搖搖欲墜,原本白淨圓潤的膝頭因為跪的時間太久,已經開始發紅發紫,十分駭人......
“輕語!”
封嶼白三步並兩步,將紀輕語冰涼的身子摟在懷裏。
紀輕語看見他,像是終於支撐不住了一般,還是暈倒了。
“封嶼白,你去哪了?”
封嶼白眼見著紀輕語暈倒在自己懷裏,心疼的要命,抱著紀輕語就要往醫院送,卻和從樓上下來的葉蕙蘭碰了個正著。
葉蕙蘭掃了一眼紀輕語,不悅訓斥道:“為了區區一個紀輕語,你就把老宅攪得天翻地覆的?”
封嶼白恨的咬牙,可紀輕語現在暈著,當務之急還是趕快把她送到醫院。
他冷冰冰的看了一眼葉蕙蘭:“誅人先誅心,媽,您可真是好手段。”
說完,封嶼白就抱著紀輕語直接走了,毫無留戀。
葉蕙蘭什麼時候被自己兒子那樣說過,氣的渾身發抖:“你為了那麼一個女人,就這麼和媽媽說話?”
封嶼白腳步微頓,但卻沒回頭,擲地有聲道:“輕語是我的太太,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您我奈何不了也就算了,可是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我非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真正說了算的!”
葉蕙蘭覺得自己這口氣都短了:“你——”
回應她的,是封嶼白重重踹下封家大門的聲音。
葉蕙蘭當眾被兒子下了麵子,氣的渾身發抖,不顧形象的摔了個花瓶:“那個紀輕語到底給嶼白灌了什麼迷魂湯,叫我好好的兒子三番五次的跟我對著幹!”
陶媽原本想勸幾句,可卻先打了一個噴嚏。
“今晚怎麼這麼涼?”
一個傭人小心翼翼的接口:“方才汀雨小姐過來,特意把溫度調到最低......”
葉蕙蘭下意識往傭人那邊看去,卻和陶媽對視了一眼。
封嶼白惹她生氣的事暫且可以往後靠,可她們兩個都知道,今晚的事,封嶼白不會善了。
*
醫院裏。
主治醫生周覃和封嶼白的老朋友了,拿起檢測報告單,看的直歎氣。
封嶼白心一緊:“怎麼了?”
周覃推了推眼鏡:“有些貧血倒不是什麼大事,高燒也是今晚吹了太久的冷氣導致的,膝蓋上的傷雖然嚴重,但是拿藥油揉開,也就好了......”
封嶼白知道這不是周覃要說的重點,可事關紀輕語的身體,也隻得耐心聽著。
“不過......”周覃話鋒一轉,封嶼白問:“不過什麼?”
“你送來的這位......患者,似乎長期以來心情都不太好,一股鬱氣縈繞心頭揮之不去,她暈倒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急火攻心。”
周覃說完就離開,隻留封嶼白一個人在原地。
深夜醫院白熾燈的燈光明亮到刺眼,灼傷了封嶼白的眼睛。
什麼叫做一直心情都不太好,紀輕語嫁給他之後,難道一直都在受委屈嗎?
他覺得對紀輕語不差,他從來沒對誰那麼上過心。
可紀輕語,卻還是覺得嫁給他不開心。
可忽然想起什麼,封嶼白自嘲的笑了笑。
紀輕語明明那麼害怕自己,他卻還是每天強壓著紀輕語親近。
從今晚的事來看,恐怕他媽這麼偷偷磋磨紀輕語,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隻是這次嚴重而已。
想起剛才紀輕語的模樣,封嶼白心裏揪痛。
他知道紀輕語自尊心強,好幾次為了她那個不成器的爸爸求到自己頭上之後,紀輕語都偷偷一個人抹眼淚。
他簡直不敢想,他媽是怎麼拿難聽話擠兌紀輕語,讓她不得不當眾下跪。
紀輕語那麼好欺負,恐怕別人說什麼,她都不會反抗,隻是一味的逆來順受。
就在這時,特助程林敲響了休息室的大門。
程林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總裁這副失意的模樣,他說話時,頭都不敢抬:“老宅的事,已經調查清楚了。”
封嶼白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一字不漏的說給我聽。”
程林把老宅發生的事巨細靡遺的說給了封嶼白。
封嶼白的臉越聽越後,到最後,更是氣的直接摔了杯子!
一個兩個趁著他不在,就敢這麼欺負他老婆!
好,還真是好得很!
程林感受到杯子炸開在自己腳邊,若是按他平常的生存之道,一定早就跑了。
可是現在。
程林咬咬牙,還是說:“總裁,還有一件事。”
封嶼白煩的要命:“還有什麼事?”
程林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顧小姐......”
封嶼白眉心一跳,“噌”的從沙發上起身:“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