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
夢中我親眼看著我的皇兄,自刎於城門前,鮮血染紅一地白雪。
我衝過去抱著他的屍體,捂著他的脖子,渾身都在發顫,求著他別死,求著他看看我。
可鮮血染紅了我的衣衫,我的皇兄死在了國破的那天。
我抱著皇兄的屍體,遠遠看著那個騎在馬上的君王,我年少結發的夫君秦言遠,如今一統天下的大盛朝新帝。
風雪太大了,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卻能夠想起,秦言遠身為質子初到大寧國皇宮時,手腳都血跡斑斑帶著鐵鏈的模樣。
和如今天差地別。
當初皇兄不顧朝臣反對,一意孤行將身為敵國質子的他放回去,助他為大盛朝帝王的時候。
他曾說過,此生不會背叛皇兄。
可我的皇兄死了,被他逼死的。
“咳咳咳......”
我從噩夢中驚醒,看見床邊的燭火越發弱小閃爍,披著裘衣起身,一邊咳嗽一邊將燭芯挑了挑。
蓮兒撩開簾子進來,趕緊拿了厚衣服,一邊服飾我穿衣,一邊說:“皇後娘娘,可是又睡不著了。”
她們都是後來跟著我的,我的陪嫁宮女都被秦言遠在柳貴妃的挑撥下,殺光了。
這皇宮的地都是染著血的,從來沒有幹淨過。
如今留下的,都是他的眼線,蓮兒是其中為數不多照顧我盡心盡力的。
我打開窗戶,發現外麵雪下的越發大了,床邊的紅梅都不知何時開了,這樣豔麗在風雪裏,別具一格。
第二日一早,年兒就來請安了,他身後跟著一眾人。
每當人多的時候,他總是那麼規矩,小身板跪的筆直給我請安,喊我母後。
私下他愛撒嬌,被父皇訓斥了也會偷偷跟我告狀,一口一聲阿娘。
他愛吃糖,卻從來不敢吃,明明是個五歲娃娃,卻總是古板的像個小大人。
隻因為他是東宮太子。
柳貴妃得寵,前朝後宮都想讓他的兒子當上太子,無數雙眼睛盯著我的年兒。
他們都想挑年兒的錯,好讓皇上廢了他,立柳貴妃的兒子,二皇子為太子。
我的年兒才越發如履薄冰,處處小心。
每次他也是急匆匆來,又急匆匆走,這次也一樣。
我看著他又瘦了些的小臉,喊住他。
年兒回頭,一張臉幹淨白淨,那麼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卻早早學會了皺眉頭。
我輕輕朝他招手。
等他走進了,掐掐他的小臉,俯下身和他說悄悄話:“年兒,你快樂嗎?”
年兒沒說話。
我摸摸他的頭又說,“如果不快樂,就活的輕鬆一點,太子之位我們不要了。阿娘隻想讓你平平安安,做個富貴散人,好麼,我的年兒別太累了,阿娘去和你父皇說。”
我將他抱在懷裏,摸著他單薄的小身子骨。
年兒皺著眉頭,一向愛撒嬌的他卻那麼嚴肅正經:“阿娘,年兒不爭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父皇不護你,年兒再護不住你,你怎麼辦?”
我吧嗒眼淚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