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個太子

“季家有你這麼一個孩子，你父親黃泉之下定也欣慰。”

直到走時這句話還一直縈繞在我的耳邊，夜裏風大吹起我的衣袂，入墨般的黑懸著一輪月亮，今日恰是我母親的生日。

我拭去眼角的眼淚準備回去，漆黑的小路卻突然衝出一人將我掀翻在地。

6.

月光照耀下我看清了那人的腰牌，是太子身邊的人。

“你就是季小姐的貼身護衛？”

來人對著畫像看了半天，語氣輕蔑，後麵還跟著三五個人，我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當誰侍衛不好當季小姐侍衛，”為首的人輕嗤一聲，“季小姐是未來太子妃，怎麼能容許你這種雜貨出現在身邊。”

“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礙了太子的眼。”

話說著這幾個就朝我衝過來，刀被月亮擦成一束白光直直朝我劈過來。

他們人多勢眾，我咬著牙抗住幾個來回，匕首被手心的血染的滾燙，四肢慢慢地感覺到有些無力，心中警鈴大震。

他們刀上抹了毒！

“你在刀上抹了毒！”為首的人看自己的手下接連倒地，語調滿是怒氣，抽出自己的刀就要向我砍過來。

而我也受了毒半跪在地上，隻能拚死接下這一刀。

神經被擰成一根細長緊繃的弦，我在黑夜裏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鮮活泵跳的心臟。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有個嬌滴滴地聲音傳來。

“公子～奴家注意你好久了，天黑風涼怎麼不進去坐坐，爺好久不來姑娘們都想您想得緊呢～。”

一位衣衫半露的美人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她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一樓的姑娘們聽見。

“該死。”這人剜了一眼紅苑坊的方向，又怨毒地看了我一眼，似是想著我中了毒活不了多久，直接抽身離去。

我鬆了一口氣，仰麵倒在地上，血糊住我的嗓子從嘴角溢出，我感覺到一個人走到了我身邊。

“快走吧，我遠遠看著就猜著是你，不過我現在身份不便幫不了你，一會那個害你的人再回來你就跑不了了。”

是青氿。

那年我挨了三十大板生命垂危之時，是她給了我一口熱湯。

青氿和我講過，她本也是良家女有個定了媒的夫君，可惜連年征戰他的夫君被流兵殺害，屠殺搶劫了他們整個村子，她一屆女子在這亂世中活不下去，就進了紅苑坊化名青氿。

我心知她怕血，現在肯定是嚇得不行聲音都在抖，卯足了力氣扶牆站起來往小巷深處走去。

她是我離開紅苑坊之後唯一知道我活著的人。

“喂。”

我聽到她在我身後細聲細語地喊我。

“我不要你救我出來了，你把自己命護好就行。”

我苦笑一聲沒有回頭，前路暗黑不見半點光亮，我跌跌撞撞到底能走多遠呢。

7.

我終是暈倒在深巷中。

意識消散之際我還在想明日一早這在給住戶看見大街上憑空出現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會怎麼樣，他們會驚恐會尖叫，會報官，然後我的麵具被撕下來肯定又是一波竊竊私語。

這不是個男人啊，是個小姐，將軍府家的小姐，衣衫不整渾身是血的死在一灘汙泥裏。

不對，我又想，我早就死了，死在了紅苑坊。

意識恍若遊離的雲，我抓不住它，隻能由它肆意馳騁。

我好像看到了季葉婷的臉。

我這麼想著，然後摔進了黑暗。

再一睜眼就是床幔帷帳，我隔著層層紗簾往外看，人影綽綽，是崔言站在那裏。

我微微一動立刻引起他的注意。

“季籟聲！”他大踏步走過來，眉眼間是藏不住地關切。

我輕咳一聲吐出一口淤血，沙啞道：“沒事，我怎麼回來的？

“你就應該慶幸我今天從宮內回來，要不然你那麼血淋淋地躺在大門口準被野狗吃了去！”

崔言眸子中滿是心疼和後怕，我擺了擺手：“我就躺在王府門口？”

“王府後門，渾身是血差點把底下人嚇死。”

我心底隱隱有了猜測，又問道：“醫師沒說我什麼？比如中毒？”

“沒有，”崔言搖搖頭，一臉緊張看著我：“你中毒了？”

“沒有沒有沒有，”我慌忙擺手，準備下床印證我的猜測，又被崔言摁了回去。

“李籟聲，你就不知道疼嗎？你知道你身上大大小小多少傷口嗎？能不能先坐下來好好養傷，事交給我去辦行不行!”

“你今早衣衫不整地躺在那，要是被我發現得晚了你的命怎麼辦？名聲怎麼辦？”

我呼吸猛然急促起來，牽動我的傷口帶來陣陣痛楚。

我一記眼刀剜向崔言。

“三皇子殿下，您忘了嗎？我進過紅苑坊，我是娼奴，我要名聲幹什麼？”

我笑出聲來，毫不留情把刀子往崔言心裏插。

“您要是嫌我汙了您的名聲亂棍把我打出去我也絕無二言，到時候我是死是活和您沒有半點關係，您走好康莊大道要什麼樣子的女人沒有？”

“季籟聲!”崔言忍無可忍站起來，他的眼眶泛紅，垂在身側的手捏出青筋，明明她心中翻湧著風暴，可脊背又突然地頹下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在乎你去過那裏，我也不幹涉你的事情，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一聲呢？”

崔言的聲音有些哽咽：“你總是這樣，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原來你摸著我的頭喊我弟弟，說有什麼事情你護著我，那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也是願意護著你的呢？”

“我不是什麼崔大將軍，我也不是什麼聲名顯赫的三皇子殿下，我更不想當你的弟弟！”

崔言的掌心滾燙，眼淚大顆大顆砸落滾到我的手背上，燎得我的心也疼。

我張了張嘴一時無言，手指動了動想去拉崔言的手，後又放下，任由他抽身離去。

8.

我還有更著急的事情要做，必須要去見季葉婷一麵。

我莫名其妙出現在三皇子王府門口，體內的毒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就足以證明我昨天昏迷之前看見的人並不是幻境。

可是季葉婷為社麼會出現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