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給我找了個後媽,從這天起,他們就把我當狗養。
他們對我進行“挫折教育”,抓著一點小事就對我非打即罵,美其名曰“在家裏把他欺負夠了,去了外麵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也不會往心裏放”。
天真的我居然相信了他們,對什麼事情都逆來順受,挨打挨罵也不吭聲,直到我有了一個弟弟。
當我看著他有玩具玩,有新衣服穿,可以放肆的在家裏發脾氣撒嬌的時候。
當他指著我的鼻子,問我來他們家幹什麼的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有了後媽就有後爹,這裏的確是他們家,我應該早點滾蛋的。
離家三年後的某一天,父親突然給我打電話,說家裏敗落了,希望我能回來幫幫弟弟,重振家業。
已經在外麵出人頭地的我卻笑著搖頭,既然他們起高樓的時候沒叫我,那麼樓塌的時候就別怪我在一邊冷眼旁觀!
......
我五歲的時候,父母離婚了,幾個月之後,我爸帶回來了一個姓秦的女人,指著她讓我喊媽。
從那天開始,我就有了個後媽,同時也多了個後爸。
後媽是個很精明幹練的女人,自從她來了這個家,家裏的一切權利都被她抓在了手裏麵。
家裏的日子也開始蒸蒸日上,外人每每提起她的時候,誰不說一句好樣的。
“老王家的那個新媳婦啊,那可真是個好媳婦,不管是相貌還是品行,都沒得挑。你瞧瞧這才多長時間,老王就跟以前不一樣了,賺錢也多了,人看著也自信了。”
“對老王家的那個小子,那更是沒的說,我經常看見小秦拎著魚肉什麼的,說是要做給老王家那小子補身子的。”
是的,在外人麵前,後媽就是這樣完美的一個人,或者說她很會裝,她的偽裝騙過了所有人。
隻有我知道,我的這個後媽,對我可不算好,自從她進了這個家門,原本屬於我的房間,就變成了雜物間,我每天隻能把被子鋪在走廊上打地鋪。
至於那些魚和肉,更不是給我吃的,實際上我能混到一口湯都算不錯了。
因為我爸工作的緣故,家裏麵經常會有不少徒弟和工人吃飯,這些魚肉通常進了他們的嘴。
“有好吃的,也要先讓外人來吃,讓師兄們先吃。師兄們吃剩下了什麼,才能輪到你。”
父親的這句話,常年在我耳邊縈繞,從小到大,任何好吃的好玩的,我都沒有權利第一個去享受。
我吃的東西,玩的玩具,都是別人剩下的。
我時常覺得委屈,可父親跟我說,這就是規矩!隻有按照規矩來,我才能成才,才能有出息。
從那天開始,我在家裏麵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爸爸,這個我能吃嗎”?
隻有父親點頭了,我才能吃,隻要父親不點頭,我就是饞的流口水,也不敢動。
對於一個五歲的小孩子來說,這是一種何等殘酷的做法。
人真是一種神奇的動物,久而久之的,我居然適應了這種規矩,並且忠實的執行著。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好吃的好玩的,都缺失了興趣。
某一年小學老師在我的期末評語上是這樣寫的,“王浩性格呆板,缺少活力,不合群,還有些自卑。”
我倒是想要活潑,想要自信,可是在這種教育環境下,我活潑的起來嗎?
我隻要在家裏麵的聲音稍微大一點,就會引來一陣嗬斥,我每天在家裏麵都是小心翼翼地活著。
撒嬌?哭鬧?滿地打滾就會有人寵著你,不存在的。
記得有一年,師兄們在家裏吃年夜飯,那一年家裏的生意很紅火,賺了不少錢,年夜飯也格外的豐盛。
等飯菜都擺上桌子之後,大家按照身份坐好,這時候人們才發現,椅子好像不夠了。
師兄們互相謙讓,說可以兩個人做一張凳子擠一擠,父親卻坐在最上首麵容威嚴的指著我道:“不用,給王浩拿個碗,加點菜讓他去一邊蹲著吃。”
“別吧師傅,畢竟是過年呢,就讓小師弟和我們坐一起唄。”其中一個師兄這樣給我求情。
父親卻無所謂的搖頭道:“小孩子上什麼桌子,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趕緊的,去給他弄個碗。”
後媽立刻就起身去了廚房,順手拿出來了一個海碗遞給父親道:“多弄點肉,孩子愛吃肉。”
“師娘真是心疼小師弟啊!”眾人紛紛送上了馬屁,仿佛這一刻後媽就是菩薩轉世。
後媽也笑嗬嗬:“這孩子雖然不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可我一直都把他當親生的,有時候我也怕寵得太厲害了,怕把這孩子寵壞了。”
聽了這話,原本正在給我夾肉的父親突然停住了手,將碗裏麵的肉全都倒了出來,給我盛了滿滿當當一大碗青菜道:“小孩子吃那麼多肉幹什麼,你瞧瞧你都胖成什麼樣子了,多吃點菜,對你身體有好處。”
說著就把這個大海碗塞進了我的手裏麵,指著旁邊道:“去,蹲那邊吃去。全都要吃完,不許浪費糧食!”
端著碗的我心裏說不出的委屈,站在原地沒有動,眼淚不停地在眼眶裏麵打轉。
師兄們可能也覺的父親對我要求的太嚴格了,也紛紛出言相勸道:“師傅,這大過年的,就讓小師弟跟我們一起吃唄。”
可父親卻不為所動的擺手道:“你們都別幫他說話!小小年紀就這麼不懂規矩,長大了以後那還了得!讓他多吃青菜不是為他好嗎?”
說著還指著我道:“大過年的哭什麼哭,要哭也給我滾出去哭去,別在這裏影響我們吃飯的心情。”
就這樣,大過年的,我被父親從家裏麵趕了出來,隻能抱著一碗涼透了的青菜,蹲在家門口,一邊流著淚,一邊往嘴裏麵扒拉飯。
父親永遠都不明白,我之所以哭,不是因為我不愛吃青菜,而是因為家裏麵沒有我的位置。
我想和他們親近,我想和他們靠在一起,我就像是一隻小獸一樣,希望那個群體能接納我。
可每次父親都生硬的將我拒之千裏之外,我在那個家沒有自己的房間,沒有自己的毛巾牙刷,我總覺得在那個家裏麵,我就是個客人。
一年到頭,父親從來不會問我有沒有吃飽,天冷了要不要多添一件衣服。
甚至就連我有什麼事情想要找他的時候,他也隻會不耐煩的擺手道:“去找你媽去。”
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把我打發到了後媽的跟前,我隻能小心翼翼唯唯諾諾的跟後媽訴說我的需求。
而後媽從來不會百分之百的滿足我的要求,總會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教育我一番,然後將我的需求減半。
在父親和後媽的眼裏麵,小孩子要聽話,要懂事,不給大人招惹麻煩,這才是一個好孩子的標準。
撒嬌?耍脾氣?不存在的!一旦我這樣做了,隻會招來他們厭惡的眼神。
就在我無比難過的時候,一家三口從我麵前走了過去。
還不等三人走遠,我就聽見其中的一個小孩子低聲道:“媽媽,他為什麼要蹲在門口吃飯啊,不是隻有狗才會蹲著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