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這小崽子眼裏有野心,雖然還打不過我,但假以時日,我也會是他的手下敗將。」
我聽著這話,輕哼道:「我不信,兄長你永遠都是最厲害的。」
兄長哈哈大笑,又說起顧懷恩全家已死,是被迫做了匪。
皇帝剿匪,本意是趕盡殺絕。
可那些年邊境局勢緊張,他便轉變想法,要招安那些土匪。
顧懷恩年紀小,我兄長又欣賞他,就當麵向皇帝提出,要收養顧懷恩。
皇帝想了想,那或許還能再培養出一位將才,就同意了。
就這樣,顧懷恩一夜之間從土匪成了我家多出來的「外人」。
他的學識由我父親教授,武藝則由我兄長傳授。
多年過去,就成了一文武雙全的人才。
再由父親和兄長聯名舉薦,早早入了朝堂。
11.
我因為兄長說的那番話,初見顧懷恩時,就很不喜歡他。
可兄長讓他保護我,他也依言跟在我身後。
時日一長,我倒也看順眼了。
直到時局顛覆,我家支持的太子倒台,父親被搬出貪汙的證據。
一夜之間,皇帝震怒,下令滿門抄斬。
怎麼能這麼狠呢?
我的及笄禮本該大辦,可正巧趕上這時候,及笄禮成了抄家日。
母親告訴我,父親是當世大儒,振臂一揮不知有多少學子積極響應。
皇帝容不下他。
我眼看著父親下獄,母親自縊。
偌大的宅府,不過幾日就冷清了。
兄長尚在邊境,得知消息竟大敗,自己也於戰場上被亂刀砍死,再被馬蹄踐踏成泥。
皇帝得知消息,自沒有什麼馬革裹屍。
而是一紙令下,全族男子流放,女子充ji。
顧懷恩跟我家有很大的幹係,本該也被牽連,但因為及時向皇帝表忠心,奉上所謂我父親貪汙的最後證據,就被放過了。
他救下我的那天,說的話我永生難忘。
「阿若,老師一生廉潔,我是知道的。」
他跪在我麵前哭,「可是沒有辦法,隻有投誠,才能活下來,才能護住你。」
我手腳冰涼,還是點頭。
「好。」
那之後,顧懷恩娶了我,並投向了二皇子一脈。
他還是那句話。
「阿若,這沒有辦法。」
據顧懷恩所說,因為執意要救下我,他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不光官階被貶,在京中也不受代價。
他指著一院荒草告訴我。
「阿若,今時不同往日,你要學會習慣。」
此後便是數年操持,我學會了他口中的習慣。
因為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經此大變後,我欠了顧懷恩許多。
12.
我從噩夢中醒來時,枕頭是冰涼的。
細細一看,竟是被淚水濡.濕了。
難怪如此冰涼。
顧懷恩最近身體抱恙,皇帝特準他在家休息。
他嘴上說著我身體也不好,就不用太勞累了,所以服侍也不讓我在旁。
我樂得如此,安安穩穩在房中看書。
有多久沒有閑暇看書了?我也記不清了。
在顧懷恩沒回來的日子裏,我要忙著經營產業,管理家宅。
一天的忙碌下來早已疲憊不堪,哪還有時間看書。
就是在信中跟顧懷恩訴訴苦,他的回複也讓我覺得他陌生。
「女子讀書其實沒有那麼多用,老師當初讓阿若你讀書,是因為你尚在閨中。但是現在,阿若,今時不同往日。」
我再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
結果現在陰差陽錯,顧懷恩倒是如我的願,給了我多日清閑。
13.
扶搖近日喜歡下廚,我一次看到,她拿著湯勺在鍋中攪拌著。
我靜靜看著她。
「味道聞著不錯。」
扶搖在鍋的上空用手扇了扇,聞到味後告訴我:「姐姐,你覺得將軍會喜歡嗎?」
我心情平靜,淡淡地回答她。
「你做什麼,他都會喜歡的。」
扶搖一臉欣喜,很快從鍋中盛出一碗湯。
我走過去,盯著她問:「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嘗上一碗?」
扶搖拒絕了。
拒絕的十分堅決,還有理有據。
「給將軍熬的湯,自然隻有他一人能品嘗。姐姐,這叫獨一無二的心意。」
我嘴角往下壓了壓。
「你對他倒是情深意重,是我多餘了。」
扶搖便麵露愧疚,「要是姐姐真的喜歡,我改日也給你重新熬一碗吧。」
我心中一動,狀似無意地從她衣袖看過。
「扶搖,人活著才有更多事可以幹,你說對嗎?」
扶搖端著碗的手一抖。
「是啊。」她回答,「姐姐你的道理總是這麼多。」
我點點頭,轉身要離開。
就在腳跨出門的那一步後,又聽到扶搖不同以往,夾雜著冷意的聲音。
「可是姐姐,有些事哪裏等得及。」
我腳步微頓,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14.
冬日將近,我某日興起,問青翠道:「說起來,也許久沒為將軍下過廚了,青翠,我們去廚房一趟吧。」
青翠自然喜不勝收。
「將軍本來就喜歡夫人你的手藝,一碗湯送過去下肚,那個扶搖還算什麼?」
等熬好了湯,我再在裏麵加入該加的東西,送去給了顧懷恩。
顧懷恩看到我,十分驚訝。
再看我手中的湯,驚訝壓下去,轉為一臉舒坦。
「阿若,你少有這麼貼心的時候了。」
他接過湯放到一旁,握著我的手,「這段時間確實冷落了你,今晚就去你那吧。」
我忍著想抽回手的衝動。
「夫君,湯要冷了。」
顧懷恩挑眉,喟歎道:「你的心意很好,可扶搖的湯已經讓我喝足了。」
我便抽回手。
「阿若難得想要彌補幾番之前的錯處,夫君也不給這個機會嗎?」
顧懷恩麵露猶豫,片刻後摸了摸.我的頭。
「罷了,真是拿你沒辦法。」
他喝下了湯,我注視著他。
沒等顧懷恩露出個舒適的笑來,他就神色猛然一變,摸著自己的脖子,五官痛得皺在一起。
十分猙獰。
噗地一身,他噴了我滿身的血。
我擦了擦臉,僵著身體。
「夫君......你還好嗎?」
顧懷恩好不好我不知道,但他猛然掐上我脖子的力道卻大得驚人。
他雙手齊齊用力,脖子上青筋蹦出,目光凶狠。
「徐嘉若——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呼吸困難,抓著他的手,眼淚都從眼角甩出。
「我——」
沒等我說出個什麼,顧懷恩又猛力將我壓到地上,我翻起了白眼,仍能聽到他的聲音。
「竟敢害我——你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