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朕知道你委屈,可朕也是沒辦法。”
出嫁那天,跟我鮮少見麵的父皇抱著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上演著父女情深,可我明顯看到文武百官都快翻到天上去的白眼。
“安遠侯他凱旋而歸,如今朝廷能賞他的都賞了,朕能再賞賜他的也隻有給他指婚。但你也知道,你的眾位姐妹不是已經指婚,就是年紀尚小,實在不合適。”
“他是朕看重的臣子,你是朕最疼愛的女兒,隻有把你嫁給他,朕才能安心。”
他絮絮叨叨說著他坐在那高位上的不易,我聽得卻心裏直發笑。
他最疼愛的女兒?
是指自打我六歲起就把我扔在冷宮裏不聞不問?
還是指我被他的寵妃和女兒欺辱,他不問青紅皂白打的我三個月下不了床?
又或者他明知那位安遠侯是個心狠手辣,點明要的是寵妃越妃所生的安陽公主,卻還要李代桃僵,嫁入那虎狼窩?
我忍著心中翻湧的恨意,隻想快點脫離他的掌控。
直到旁邊的內官提醒吉時快到了,父皇才鬆開我作勢抹了把眼淚,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兒啊,這出嫁從夫,以後萬事可得以安遠侯為重,你們得好好相處,不要丟了皇家顏麵。”
“兒臣明白。”
我後退兩步淺淺施禮,餘光掠過禁錮我近二十年的皇宮,眼裏逐漸彌漫上了水霧。
當朝權貴迎娶天家女,嫁妝足足二十車,滿城掛紅幔,鼓樂齊鳴三天,和氣風光!
可又有幾個人知道,這份殊榮其實是給沈重的?
我坐在花轎裏,聽著外頭傳來的鼓樂聲和百姓的議論聲,緊緊握住了母妃的遺物。
我叫柳仙仙,是大梁皇室的六公主。
我的外祖父裴伯昭在當年棣棠之亂中平叛有功,母妃也就從一個小小的美人晉升為淑妃。
一時間裴家在朝野上如日中天,而外祖父則處處小心謹慎,生怕因此招來禍事。
我五歲那年,西北遊牧民族忽然聯盟揮軍南下,外祖父攜舅舅和表兄奔赴疆場。哪想到半個月後就傳來了他們戰死沙場的消息,外祖母悲慟難當引發心悸離世。
自此,裴氏一族幾盡覆滅。
可沒人知道,我外祖父與舅舅表哥他們根本就是被人害死的!
而我的母妃,世人都知她是難產而亡,可實際上......
實際上是父皇!
是他親手毒死母妃,連同她腹中即將出世的孩子!
我恨我父皇!
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恨得夜不能寐,恨得心神俱裂!
我臥薪嘗膽十年,在十六歲那年聯同裴家舊部發動政變,可哪想到最後因為安遠侯沈重功虧一簣,最後死於大火中。
沒想到上天又給我了一次機會,讓我重生在了沈重班師回朝,父皇為他賜婚時。
所以,那所謂的李代桃僵,有一半原因是安陽公主不願嫁,而更重要的是我想嫁。
我倒是想看看,我跟他沈重榮辱一體,最終他會如何選擇!
轎子繞著京都最繁華的地段足足轉了十圈,我被搖的昏昏欲睡,下驕時腳下一個踉蹌,幸而有人扶了我一把才勉強站穩。
“小心。”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到了我麵前,牽著我進了侯府的大門。
跟著嬤嬤們按部就班地行完禮,我頂著沉重的鳳冠由丫鬟攙扶著到了後院。可正當我準備略作休息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了輕微的響動。
下一刻,冰涼的觸感從脖間傳來,頭頂上響起了一個男子冷冽的聲音。
“別動!”